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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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四季分明。春天,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大地一夜间换上绿装;短暂的夏季,田野间各种野花竞相开放,虫鸣蛙唱,候鸟归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转眼间,秋天到了,树木纷纷落叶,候鸟南飞;然后,漫长的冬季又来了,到处是白茫茫的冰雪。

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贾元春过上了孤单寂寞却又逍遥自在的隐居的生活。

乌里扬诺夫的藏书多得令贾元春惊叹。

“一辈子也看不完。”贾元春夸张地赞叹道。

“工学院图书馆值得一读的书都在这儿。”乌里扬诺夫不无得意地。

两个人每天的日程几乎跟恒星运行一样有规律。每天,贾元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钻进书堆,读书;乌里扬诺夫呢,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电脑前演算他的理论模型,去天台观测星空;每天晚餐后,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总会在餐厅的餐桌旁讨论问题。

贾元春请教的问题通常是他读书时遇到的,一般情况下,乌里扬诺夫总是能三言两语就回答他。有些问题,乌里扬诺夫显然也不知道,他就大声嚷上一句“不对,他们错了!”然而,第二天,他准会把正确的解答讲给贾元春。

乌里扬诺夫的问题总是一成不变的,宇宙物质和空间神秘减少的现象为什么停止了?他用他设计的程序,一遍一遍地计算刘易斯给他的最新数据。然而,结果是一无所获。

“停止了。和十六年前那次一样。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问这话时,乌里扬诺夫的眼睛虽然盯着贾元春,语气和神态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些问题困扰他许多年了,他是那么急切地想找到答案,却始终毫无进展,这种状况令他痛苦不堪。

贾元春对乌里扬诺夫这个每天都要来上一遍抓狂表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当这个时候,贾元春就假装愁容满面地对他,“阿廖沙,好像你特别希望宇宙快点毁灭啊!”

乌里扬诺夫总是恼怒地瞪贾元春一眼,然后把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一言不发地上天台,看星星去了。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西伯利亚大荒原的冰雪消融了,又重新覆盖上;然后又消融,再重新覆盖上。在大自然周而复始的变化中,三年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这天,是夏至后的一天,西伯利亚白昼最长的时节。贾元春吃完早餐,照例去一个书房看书。乌里扬诺夫突然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跟我去趟机场,接两个美国律师来。西蒙死了,他有一些东西要交给我。”乌里扬诺夫神情有几分慌乱,气喘吁吁地对贾元春道。

“什么!”贾元春吃了一惊,赶忙掏出手机。不用特意搜索了,满屏都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西蒙刘易斯不幸逝世的新闻。

贾元春点开一份NASA的讣告,只见上面写道:

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西蒙刘易斯于今晨不幸逝世,享年103岁。根据死者意愿,本机构不介绍他的生平事迹,不接受吊唁。谨以刘易斯先生本人的临终伟大而谦逊的遗言作为悼词,致敬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

一个犯了一辈子错误的人,不会再犯错误了。——西蒙刘易斯

贾元春一脸戚容,给乌里扬诺夫倒了一杯伏特加,安慰道,“真是不幸……”

“噢!不,老流氓死了,我很开心!”乌里扬诺夫一扬眉毛,打断了贾元春的话。他拿过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贾元春分明看见,他的眼里满含着泪水。

下午,乌里扬诺夫和贾元春把两名美国律师接了回来。两名律师身着笔挺的黑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表情严肃地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他们向乌里扬诺夫出示了西蒙刘易斯的授权书,然后移交给他一个手提箱。

“喝一杯吧!我这只有伏特加。”乌里扬诺夫热情地。罢,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伏特加。

“棒极了,真是一个好主意。”一个美国律师彬彬有礼地接过酒杯,喝了一大。酒太烈了,他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同伴一身。同伴赶紧放下酒杯,没敢喝它。两个人非常尴尬地匆匆告辞,狼狈不堪地走了。

送走美国人,乌里扬诺夫打开了手提箱。里面有一封信、一堆书稿和一个优盘。

信上写着:

嘿,屁孩,你好!

地狱之门不是我打开的,虽然我一直想打开它。不过,我会在那里等着你的。快点来吧,别让我等得太久了。

这些书稿都是我完成和没完成的研究,别让它们见人了,不过你可以看。

这个优盘是《宇宙》杂志的秘钥。你现在的身份是副主编了。你可以想发表什么,就发表什么了,任何时候都行。秘钥长期有效,谁也无权阻止。

最后,别总挤粉刺了,会感染的。

西蒙刘易斯

“不是他,地狱之门不是他打开的。”乌里扬诺夫自言自语着,若有所思。

“您什么?”贾元春困惑地问道。

“我跟你过的打开虫洞的实验。他们一直在用大型粒子对撞机进行虫洞试验,也就是想用超高能量轰开时间和空间的缝隙。他们制造出了一些非常微的虫洞,可是这些虫洞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湮灭了。哦,极短时间内不准确,时间已经有缝隙了,虫洞寿命极短吧。维持虫洞需要负质量物质,他们也制造出来了几个负质量的铯原子。他们的进展就这些了,在那里。”乌里扬诺夫用手指了指西蒙刘易斯的那堆书稿,对贾元春。

“一定有人做了不同寻常的事。四分之三的宇宙不会凭空消失的。可是,这个人是谁呢?”乌里扬诺夫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话题又回到了三年来乌里扬诺夫反反复复地追问贾元春,或者更恰当地是追问自己的问题上。

“为什么不能是地外文明,嗯,外星人在进行虫洞研究?毕竟观测到的可能的类似虫洞的结构,比如波江座大冷斑,距离地球都是那么的遥远。而且,地外文明的科技水平应该比我们更先进。”贾元春想了想,推测道。

“就是地球人做的!”乌里扬诺夫斩钉截铁地。他盯着贾元春的眼睛,神态严肃,非常认真地对他。“你知道那个费米悖论吧!假如真的存在地外文明,那么宇宙中就应该有很多地外文明,其中总有一些比我们进化得更早或更快的文明。那样的话,他们就应该来地球找我们了。可是,并没有外星人造访地球,如此,可以反证所谓的地外文明根本不存在。我们人类是宇宙中唯一的智慧生物,就像是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物一样。当然,如果平行宇宙的法成立的话,那么我确信每一个宇宙都只能有一种智慧生物,智慧生命是宇宙进化的最高形式。”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上帝造好了一切,最后按着自己的样子造了人。费米和《圣经》里的创世纪的是一个意思吧。难怪人们都,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呢。”贾元春很不服气,玩世不恭地调侃道。

可怜汉主求仙意,只博胡僧话劫灰。乌里扬诺夫觉得,他是在和贾元春严肃地探讨问题,而贾元春却在插科打诨,找乐子。这令他非常不满意。他恼怒地瞪着贾元春,情绪不由得激动起来。“我觉得这个一点也不好笑!人类正在毁坏伊甸园,正在毁坏自然最珍贵的馈赠!也许人类的最好归宿真的是地狱!”

“哦,阿廖沙,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好吧,你吧,我们一起分析。”眼见乌里扬诺夫发火了,贾元春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是有些过于轻佻了,忙连声道歉。然后,神情专注地看着乌里扬诺夫,准备和他一起分析这个问题。

乌里扬诺夫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阿廖沙,刘易斯的进展有限。那么,还有谁,或者什么研究机构,能进行这种实验呢?”见乌里扬诺夫不做声,贾元春只好主动提问了。这三年,贾元春其实时不时就惹这个倔老头生气。不过,只要一讨论起学术上的问题,乌里扬诺夫马上就会高兴起来,一切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乌里扬诺夫仍然闷坐着,一声不吭。就这么沉默了很久,乌里扬诺夫突然没头没脑地对贾元春,“你走吧。”

“什么?去哪儿?”贾元春一脸茫然地看着乌里扬诺夫。

“你回中国去吧。”乌里扬诺夫一字一顿地。

“为什么要赶我走?”贾元春毫无思想准备,吃惊地问道。无论如何,他也想像不到问题会严重到如此程度。

“你在这里没什么事可做了。实际上,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了。这些书稿是我最后的资料了,西蒙死了,不会再有人给我数据了。我和他们没有交情。他们只会把我当成一个宣扬末日学的老疯子。”乌里扬诺夫神情黯然,拿起那个美国人没喝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接着出了一句更令贾元春吃惊的话,“如果不是刘易斯打开了虫洞,那么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到。对,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只有宁致远能够打开虫洞了。”

“谁?”贾元春感到非常以外,紧张地追问道。

“宁致远。”乌里扬诺夫十分肯定地。

贾元春觉得这完难以置信!宁致远这些年主持的科研项目,几乎都是应用物理方面的研究。当然,基础研究的项目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一些空间探测方面的研究,和虫洞研究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贾元春暗想,“刘易斯的死,让老头受的刺激太强烈了。老头有些犯糊涂了。”

这样想着,贾元春立即争辩道,“阿廖沙,这是不可能的。宁老师从来没研究过虫洞。”

“你跟我来。”乌里扬诺夫转身就向阁楼走去。贾元春赶紧跟了过去。

乌里扬诺夫从阁楼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个资料,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贾元春。那是一封宁致远写给乌里扬诺夫的信。

信里面,宁致远感谢乌里扬诺夫给他寄了很多吃的,回忆了他们共同学习期间的一些往事,还特别提到了一首他们都喜欢的歌。宁致远特意写下了几句歌词,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那首歌曲。

“这有什么呀?一封平常的信而已。”贾元春非常困惑地看着乌里扬诺夫,不以为然地。

“可是,没有这首歌。”乌里扬诺夫摇着头道。

“那可能是宁老师记错了?”贾元春疑惑地推测。

“不,不会,他不会记错的。他是在用暗语告诉我,他发现了什么。这是物理学家之间古老而光荣的传统。”乌里扬诺夫十分肯定地。

“他为什么不直呢?”贾元春不解地问。

“那时中苏关系紧张,通信都要检查的。再,使用暗语也是传统的一部分。哦,是这样,物理学家有了发现,想分享,就用暗语告诉伙伴,伙伴就心领神会了;要是错了,他可以‘我什么也没呀’,这样,不丢面子。”乌里扬诺夫眉飞色舞地。果然,一探讨起学术问题,他就会兴奋起来。

“那你后来没再问他?”贾元春想不明白,后来两国关系正常了,通信自由了,乌里扬诺夫为什么不直接写信问宁致远呢?

“问了,他没回答。我当时想,他可能是弄错了,不愿意再提起了。但是,他寄来这封信以后不长时间,空间就出现了第一次异常。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不,他一定做了什么。”乌里扬诺夫叹息着,不停地摇头。

贾元春拿起泛黄的信纸,仔细读了几遍上面的歌词。

蝴蝶展开的翅膀

飞回遥远的过去时光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们伴随着她轻声歌唱

我要伴着你一同歌唱

我心爱的姑娘

琴弦弹奏出儿时的旋律

我多想来到你的身旁

看似平常的歌词似乎的确大有深意。

“我们去北京吧,当面问问宁老师。”贾元春果断地。他相信,宁致远一定会如实出事情的真相,不会对他们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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