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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元春找人把那篇没有能够通过答辩的学位论文翻译成俄文,连同宁致远的推荐信放在一起,寄给了乌里扬诺夫。乌里扬诺夫很快就热情洋溢地回了信。他通知贾元春,决定招收贾元春做他的研究生。具体来,是雅库茨克联邦工学院材料物理学博士研究生。

贾元春处理完一些个人事情,办好出国手续,已经是深秋季节了。贾元春匆匆登上了前往俄罗斯的飞机。他先飞行7000多公里到达莫斯科,再从莫斯科转机,飞行9000多公里去雅库茨克。

漫长的旅程单调乏味,令贾元春疲惫不堪。终于达到了雅库茨克,贾元春没想道,乌里扬诺夫亲自开车来到机场迎接他。

乌里扬诺夫虽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却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他身材高大魁梧,面色红润,满头银发,再配上雪白的胡须,简直就是真人版的圣诞老人。

“你好!欢迎你来!我一直盼着你快些来。”乌里扬诺夫浑身上下洋溢着俄罗斯民族特有的热情。他紧紧地拥抱贾元春,真诚地亲吻他的面颊,完不像是刚见面的陌生人,倒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老师,您太客气了!我,……”贾元春平素大大咧咧,不是感情细腻的人,这时竟也鼻子发酸,热泪盈眶,声音哽咽,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阿廖沙。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中国人,不不,最聪明的人,你来我这里,是我的荣幸。看一下,我们在一起合作,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就吧!”乌里扬诺夫大声嚷着。

直到此时,贾元春才注意到乌里扬诺夫一直在讲汉语,略带一点俄罗斯味的汉语普通话。

“您会中文?您去过中国?”贾元春疑惑地问。

“哦,没有去过。虽然我一直很想去你们伟大的国家,但是很遗憾,没有去过。我的汉语是和你的导师宁致远学的,我们当年是同学。听得出来,你的俄语很烂,我们以后就讲汉语吧。那么,我们赶快出发吧!俄罗斯太大了,我们要赶很远的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乌里扬诺夫边边拉着贾元春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巨大的皮卡车。

皮卡车冲上了公路。公路上覆盖着很厚的积雪,雪很白很松软,看得出来很久没有车辆经过了。公路两侧的西伯利亚荒原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根本无法分辨出哪里是公路,哪里是荒原。

皮卡车是俄罗斯本国制造的,动力十足。乌里扬诺夫猛踩油门,皮卡车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皮卡车扬起一道白色的雪雾,冲向荒原深处。

乌里扬诺夫的没错。俄罗斯太大了,皮卡车速前进了几个时,仍然没有驶出杳无人烟的茫茫荒原。四下里,没有村镇,没有房屋,没有一丁点人为的痕迹;成片的白桦林和针叶林不时出现,又消失,只有无边无际的茫茫的雪原始终陪伴着他们。

天渐渐黑了,夜幕笼罩着辽阔的荒原。虽然乌里扬诺夫已经把暖风开到了头,车里的温度也只比零度高一点点,仪表盘上显示着此时车外的气温是零下三十八度。十一月份,在北京还是不算太冷的深秋,在西伯利亚却是极度寒冷的严冬了。

贾元春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只穿了一身单衣,感到彻骨的寒冷。贾元春下意识地拉了拉夹克衫的拉链,蜷缩在皮卡车宽大的座位里,努力用体温来抵抗着严寒。困倦的感觉也开始袭来,贾元春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乌里扬诺夫从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银酒壶,猛喝了两大,然后递给昏昏欲睡的贾元春。“喝一吧!在这儿,不想冻死,就靠这个了。”

贾元春接过酒壶猛喝了一,火辣滚烫的感觉直冲咽喉。他浑身一震,顿时觉得寒意减轻了许多。

“老师,您您和宁致远教授是同学?”贾元春的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决定找个话题和热情的乌里扬诺夫聊聊。漫长的旅程实在是太单调无聊了,而且他对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的交情也真的很感兴趣。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阿廖沙。”乌里扬诺夫依然精神十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倦意。“当年,宁致远是中国派来的留学生,我们俩都是物理系的学生,还是同寝的室友。宁致远真是,哦,聪明绝顶。我们每天都争论有关物理学的问题,他总是赢我。后来,中苏关系破裂了,他就提前回国了。我给他写了好多信,他很少回信,后来就完失去了联系。直到两国关系缓和了,我们才又有了联系。听当年他参加了一个保密的国防研究项目的工作。我寄给他的那些信没少给他惹麻烦。”

乌里扬诺夫又喝了两酒,继续兴致勃勃地回忆往事。“其实,那些年我们这边也一样,安部门总是疑神疑鬼的,信件都是要检查的。有好几次,我想和宁致远探讨些学术问题,结果信都被安部门的人扣下了。我还被叫到安局,去接受质询。幸亏我们研究所的所长是有名的功勋科学家,伟大的萨哈罗夫,名气大,脾气大,也是大酒包。每次我被安局的人带走,他都亲自去把我要回来。喝得烂醉如泥才去,骂人,砸东西,大吵大闹。吵得安局的人觉得还是赶紧把我交给他,让他带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你不知道萨哈罗夫骂起人来有多凶,反正我这辈子只害怕他一个人。萨哈罗夫总是对现实很不满,谁都骂,领导、同事、学生、社会,谁都骂。不过,他真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一个爱国者。苏联解体时,他喝得大醉,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哭了一整天。过了不久,他就用一把手枪自杀了。照你们中国人的法,这叫以身殉国吧!他可从来没抱怨过我给宁致远写信,给他惹了麻烦。后来,宁致远给我写信也,两国关系太紧张了,没重要的事,别给他写信了。我只好不再给宁致远写信了,只是经常给他寄一些吃的。那些年,是中国的困难时期,食品匮乏。”

贾元春静静地听着。乌里扬诺夫对他这个实际上才相识几个时的陌生人毫不设防,毫无顾忌地回忆着往事。这份信任让贾元春颇有些感动。他也没有想到宁致远和乌里扬诺夫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乌里扬诺夫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柴可夫斯基著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悠扬的乐曲,打断乌里扬诺夫的讲述,也打断了贾元春的沉思。

乌里扬诺夫按下了汽车仪表盘上的蓝牙键,接听电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嘿,屁孩,又在挤你的粉刺么?”

“老东西,又在***儿吗?别忘了洗手啊!”乌里扬诺夫大声回敬道。

两人的是英语。贾元春的英语水平比他的俄语高得可不是一点点,这些脏话他都听得懂,他不免有些尴尬。

老头嘿嘿奸笑着,对乌里扬诺夫,“嘿,屁孩,你要的东西,我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好像怕乌里扬诺夫不相信似的,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凭良心,这回干货可真不少。”

“算了吧!上回你也是这么的。结果呢,一堆垃圾。臭极啦!”乌里扬诺夫可不买账,毫不客气地调侃着老头。“你们每年上百亿美元地花着,就弄回来这些垃圾,简直是浪费纳税人的钱。我都替你们脸红。哦,好了,我开车呢,去接一个中国朋友。回去再看你那些垃圾。还有你那份什么屁《宇宙》杂志也是垃圾,烧火热量都太低了!啊,别忘了洗手啊!”

“别挤粉刺了,会感染的!屁孩,呵呵呵……”电话里的老头也不甘示弱,回了乌里扬诺夫一句脏话。

乌里扬诺夫挂断了电话,一脸坏笑地问贾元春,“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他是……”其实,贾元春很想知道来电话的人是谁,但他没有冒失地问。他觉得那样做,有刺探**之嫌,是失礼的行为。

“西蒙刘易斯,那个老流氓。”乌里扬诺夫笑道,神情像个顽皮的孩子。

“西蒙刘易斯!”贾元春吃了一惊,那可是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啊!就这样满嘴的污言秽语?

“对!就是那个毁了我一辈子的老流氓。”话虽这么,可听得出来,乌里扬诺夫的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仇恨。

乌里扬诺夫又喝了一酒,接着讲述他和刘易斯的交情。“那年,我的那个时空测量理论一提出,他先是大加赞赏,用一期《宇宙》增刊文发表了我的论文,还邀请我参加那一年的世界物理学大会,做专题报告。可是呢,在大会上,他又组织与会的专家学者围攻我,我和他们辩论了十多个时,没人能驳倒我。后来,他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俄罗斯人都爱谎,讲低俗下流的笑话嘲笑我。我那时候可是文明人,吵架不在行。我就了,别废话了,咱们一人一把手枪,来个名誉决斗吧!我摔了麦克风,冲下讲台,要揍他。结果我被物理学大会驱逐了出去。没想到,我回国时,他亲自到机场送我。他告诉我,是他们的总统要他们那样干的,目的就是不能让俄国人占上风。真是疯狂荒谬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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