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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满脸是泪,她得有多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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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卿卿被他如附骨之疽一般的目光恶心的后退了一步,蹙着眉满面寒霜道,“大人请自重,你口中的韩翰林,我根本闻所未闻!”

兵卫哪里会信她,冷嗤了一声,笑声令人作呕,“这就撇清关系了?果然是戏子无情、婊.子无义。来人,将这女人带走!”

有兵卫上前,麻姑按住了腰间软剑,从头发丝到手指都紧绷着,随时准备动手,却被裴卿卿用眼神阻止,这些兵卫到底和崔嬷嬷她们不同,他们都有官职在身,不管是为了麻姑,还是为了她以后要走的官途,她都不能先出手伤人,公然违抗朝廷律法。

兵卫们见裴卿卿识相,到底生出几分“怜香惜玉”,没有上木枷和镣铐,只引着她往大理寺而去。

一路上兵卫并未多话,到了大理寺,裴卿卿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她是被承恩侯府的嫡长女宋文鸢告到了大理寺。

据宋氏状词所述,四年前,她的丈夫韩翰林在与她成婚次年,便瞧上了白鹿书院的一个女学生,并于同年挪用她的嫁妆银子为女学生置办房产,买奴置地,正式收作了外室,自此她的丈夫便对她日渐冷落,今年开春以来,更是不断拳脚相向,只为逼她认下休书,净身出户,让位于外室裴氏……

那状词文采极好,写的那叫一个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是内容全是狗屁。

“此事,裴氏你可认下?”公堂上,一身朱红官服的大理寺卿十分威严的拍了下惊堂木,厉声问道。

裴卿卿跪得直挺,拱手正色道,“启禀大人,民女不认!今日之前,民女连韩翰林的名讳都不曾听说过,更遑论与他暗通款曲、苟且成奸,韩夫人状书所言实在是子虚乌有!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女清白!”

对裴卿卿这一番说辞,堂上的大理寺卿还未开口,宋文鸢便先肝肠寸断、呜咽愤懑的指责道,“裴姑娘,这四年来,你霸占我夫君,花用我的嫁妆银子,哄的他对我不闻不问,拳脚相向,两年前,你更带着你的婢女当街挑衅于我,令我颜面扫地、无脸见人,如今你倒是羞于承认了!”

“我当真从未见过夫人。”裴卿卿紧皱着眉解释。

宋文鸢倚在婢女身上,食指怒指向她,肩膀颤抖,不住地流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外人看来,韩夫人这是妥妥的气急攻心,不知不觉便心疼起她,而厌恶咒骂裴卿卿。

大理寺卿也看的直皱眉,不觉偏向宋文鸢,沉吟片刻,他抚了抚胡须,道,“本官瞧韩夫人今日身子不适,不如此案便延后再审,至于犯妇人裴氏……就先羁押于大理寺大牢!退堂!”说着,起身便离开了。

宋文鸢的婢女春杏在主审官离开后,揽着已经脱力昏迷的宋文鸢恨恨的朝裴卿卿唾了一口,瞪眼道,“贱人,我等着你的下场!”

裴卿卿侧脸躲过春杏的唾面之辱,被兵卫拖着往外而去,踏出公堂前,她回头看了眼那块“正大光明”的悬匾,头脑一阵有些恍惚,方才堂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偏偏又像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的朝她撒来,死死的缠住她,令她插翅难飞,只能等着被吞没、或被绞死。

一直到踏入阴暗潮湿的大理寺大牢甬道,她才清醒几分,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朝大牢尽头走去。

不知过去多久,前面的兵卫突然停下,恭敬的唤了声,“宋推官。”

裴卿卿抬起头,撞上半丈外玄衣男子狭长、泛着冷意的眼,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宋厉,脸上顿时不见一丝血色,嘴唇微启却说不出一个字。

宋厉冰凉的目光从裴卿卿脸上扫过,一息都没多停留,便已带人离开,仿佛已经不认识她。

“走吧!”兵卫催促裴卿卿。

裴卿卿低着头继续朝前走去,到了最尽头的牢房,兵卫开了门将她关进去,却没有立刻离开,裴卿卿意识到不对,朝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一个兵卫暗示意味十足的松了松腰带,淫.邪一笑,“你这样的浪.荡妇人,爷见得多了,少不得要上刑才肯认罪,不如趁这身皮肉还能看,好好伺候一回大爷,到时大爷给你上刑时也好抬抬手?”

裴卿卿被这兵卫恶心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厌恶道,“滚!”

兵卫一听,当即恼羞成怒起来,口中不干不净地骂着“给脸不要脸”,上前就要把人往怀里摁。

裴卿卿岂肯坐以待毙,她又往后退了两步,拔下头上玉簪,意图将其当作短匕制住两个兵卫。

只是她还未动手,那两个兵卫便先往地上扑去,裴卿卿定睛一眼,两人背上竟都有一柄玄铁钉,她朝牢房外看去,原来是宋厉去而复返。

“宋大人,”她收起玉簪,向他行了一礼。

宋厉却未言语,只用下巴点了点牢房里的两人,示意身后的兵卫将这两人拖出去。

裴卿卿看着他负手离开,又叫了一声“宋大人”,宋厉却未回头。

裴卿卿一颗心冷寂下来,抱着膝盖坐在潮湿冷硬的床板上,想着此番该如何脱身。

另一边,宋厉出了大理寺大牢,才侧首吩咐身边小厮,“去查查她是怎么进来的。”

小厮跟了宋厉多年,对他家主子的心思再了解不过,拱手应了一声便去打听了。

大理寺对面巷子的马车上,宋厉冷酷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饮着茶,小厮掀起帘子进来时,他连眼风都未动。

小厮压低声儿,将宋文鸢状告裴卿卿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厉这才放下茶杯,抬了抬眼皮,“无稽之谈。”顿顿,又道,“吩咐车夫,去白鹿书院。”

“是,主子。”小厮答应一声,朝外退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白鹿书院外停下,宋厉下了车,带着小厮往书院里走去。

一圈下来,宋厉很容易就打听清楚,当初和裴卿卿同时退学的还有两位女学生,一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幼女章清房,另一位则是京郊珊瑚胡同瑞福祥绸缎庄的大小姐邵紫。

很明显,韩翰林养的外室更有可能是后者,章清房去年年中已经定给大皇子为侧妃。

“你去查邵紫!”宋厉回刑部之前,将小厮放在了珊瑚胡同附近。

小厮跑了一整日,直到夜里才回到刑部,他去了后衙,自家主子果然还没歇着,翻看的是大理寺的案卷。

“怎么样?”宋厉放下卷宗,有些疲惫的问道。

小厮躬身道,“回主子的话,小的查了整整一日,邵紫的踪迹就像被刻意的抹去了一般,只有邵家旧庄上的一个老嬷嬷提供了些许线索,说是邵紫从白鹿书院退学后便离开了上京,至于去了哪里她却是不清楚。”

宋厉倒是早有预料,他用力的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你退下罢。”

小厮称是,离去前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主子,你觉得裴姑娘这事还有转圜吗?”

宋厉目光微深,轻轻的扣着桌案,音质冷淡道,“自然。”没有路,他也会为她劈出一条道。

小厮合了门朝外退去。

宋厉起身,走向西边的轩窗,外面松风阵阵,月色正好,他抬起头,看了很久。

大理寺大牢,裴卿卿所在的牢房也射进了一束月光,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束月光,想着宋文鸢、韩翰林和她之间的关系。

可他们分明没有任何关系。

宋文鸢、宋文鸢……她默念公堂之上那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的名字,灵台忽然清明起来,陡然起身道,“原来是她!”

是了,宋文鸢和韩翰林的确跟她没有关系,可宋文鸢还有另一重身份,她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女,长公主萧怀玉的表姐。

所以,设局陷害她的人是长公主,她想要钉死的人则是陆淮安!

《大庆律疏》中,官员豢养外室这条罪名,要议罪的可不止是外室,还有官员。

这般想着,裴卿卿心里终于安宁些许,人最怕的果然还未知。

陆淮安……她应该会保她平安的罢?

裴卿卿在大理寺大牢中等了三日,到第四日,大理寺卿才再次提审于她。

这次,宋文鸢倒是没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眼睛仍旧微红,一上公堂,便呈上了宋家这三日搜集到的证据。

有裴卿卿从白鹿书院退学的证据、韩翰林挪动她嫁妆购置琼苑的证据、裴卿卿出入琼苑的证据、更有裴卿卿当街侮辱于她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全,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大理寺卿着人检查过宋家呈上来的物证,又问询过公堂之上的人证后,冲裴卿卿怒目而视,“证据确凿,犯妇人裴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裴卿卿在大牢中关了三日,气色已是极差,衣衫也微皱,只有脊背依然挺直,眼神清明的看着堂上的大理寺卿道,“民女不认,求大人还民女清白。”

“……那你可能自证清白?”大理寺卿沉吟了片刻,问道。

“民女忽然想起,有一人或许能证明民女清白。”

“是谁?”

“左都御史之女梅贞。”裴卿卿道,“琼苑和梅家都在甜水井巷子,若是韩翰林当真将我养在琼苑,又宠爱有加,那这几年来总有被人撞到的时候罢!”

大理寺卿想了想,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当即派人去甜水井巷子请梅贞。

梅贞半个时辰后才匆匆赶来。

大理寺卿在她行过礼后,用力拍了下惊堂木,问道,“梅姑娘,你平日出门,可有在琼苑外见到过韩翰林?”

梅贞闻言,微微蹙起娥眉,仿佛陷入回忆,好一会儿才轻声启口道,“回禀大人,小女确在琼苑外瞧见过有年轻男子出入,且次数频繁在,只是不知那男子是不是大人口中的韩翰林。”

“那你可记得那男子的形貌?”

梅贞点头。

大理寺卿立刻吩咐身边的师爷,“将梅姑娘请去后堂,让她把曾在琼苑出入的男子画下来。”

“是,大人!”师爷绕过桌案,将大理寺卿的吩咐和梅贞说了一遍,梅贞看也没看裴卿卿,直接随师爷离开。

大理寺卿扫了裴卿卿一眼,威严道,“你可知,若梅姑娘证实出入琼苑的男子是韩翰林,你便要罪加一等?”

裴卿卿紧紧的抿着下唇,“民女知晓,可即便只有一线希望,民女也想试试,民女确与韩翰林毫无瓜葛。”

“裴姑娘,如今已证据确凿,你又何必再狡辩。”旁边,宋文鸢一脸沉痛冲着裴卿卿摇头,“痛痛快快的认了罪,不好吗?左右外室之罪也不致死,只是充为官奴罢了。”

“只是充为官奴?”裴卿卿冷笑,“韩夫人当真好性子,但愿有朝一日你有这一日时,也能这般达观自在。”

“你、我只是好心劝你!”宋文鸢泫然欲泣。

裴卿卿气笑了,“你若真好心,我今日便不会在此。”

宋文鸢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师爷带着梅贞和一副画像回来了,大理寺卿只看了一眼,便示意师爷将画像交给裴卿卿。

裴卿卿看了眼画像,笑了。

“你笑什么?”师爷问道。

裴卿卿道,“我可否见见这位韩翰林?”

师爷朝大理寺卿看去,大理寺卿点头。

没多久,已经沦为阶下囚的韩翰林便被带上公堂。

“卿卿!”他见了裴卿卿,便红了眼睛,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好似她真的是他的外室,妥妥的戏精,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裴卿卿看着他道。

韩翰林越发愧疚,柔情似水道,“卿卿,你问吧。”

“我是左.胸有痣,还是右.胸有痣?”

韩翰林涨红了脸,“这、公堂之上你怎么能问这种事。”

裴卿卿冷笑,“你不敢答吗?那我再问你,我有一只脚有六只脚趾,是左脚还是右脚?”

韩翰林依旧沉默。

裴卿卿回头看向大理寺卿,“大人,还请您对韩翰林用刑,不然,他招供的可不全。”

大理寺卿并未听裴卿卿的话,而是看向韩翰林道,“你是回答裴氏的问题,还是要本官用刑。”

韩翰林身子极差,自然不愿意用刑,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道,“卿卿她是……左.胸有红痣,右脚是六根脚趾。”

裴卿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请大人派女医为我验身。”

“可!”大理寺卿颔首,随后裴卿卿被带去后堂,等再出来时,宋文鸢和韩翰林都显得极为忐忑。

女医则冲着大理寺卿道,“回禀大人,裴姑娘是背后有铜钱大小的胎记,左右两只脚都是五根脚趾。”

这下,大理寺卿简直怒不可遏,“荒唐!来人,将韩翰林重大三十大板!”

高堂之上一声令下,下一刻,韩翰林便被扒了裤子,噼里啪啦的打起板子……

三十大板打完,女医看着韩翰林遍地开花的大腿“咦”了一声,然后一把抓住裴卿卿的手腕。

约莫半刻钟后,她跪倒在地冲大理寺卿道,“大人,裴氏应当是冤枉的!那位韩翰林早就染了花柳病,且超过半年,裴氏若真是他的外室,应该不可避免,可裴姑娘却好端端的。”

事已至此,大理寺卿只能将裴卿卿当堂释放,至于韩翰林则又被拖去了大牢,唯有宋文鸢,因背靠皇后,辩解了一番便被驱逐出公堂。

裴卿卿终于走出大理寺,她伸手抵挡已经有些不适应的阳光,下一刻,左臂却被人抱住,正是满眼通红的素渠。

裴卿卿朝她笑了笑,“回去吧。”

麻姑沉默的跟在后面。

而大理寺对面的一辆青帷马车上,周元低声问端坐饮茶的主子,“裴姑娘已经回去了,您是回刑部还是府里?”

宋厉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将茶水一饮而尽后,冷声道,“回刑部。”

“那邵紫还要查吗?”

“嗯”

裴卿卿回到澜苑,厨娘早就烧好了热水,是用柚子叶煮的,素渠一面在旁伺候,一面解释道,“是奴婢家乡的习俗,在外面遇到倒霉的事情,回家后要用柚子叶煮的水沐浴,这样能赶走霉运……”

裴卿卿嗯了一声,她想到在大理寺牢房呆的那几日就浑身起疙瘩,足足沐浴了三番,皮肤都快秃噜皮了,才从净房出来。

擦干头发后,她便去床榻上睡了,问都没有问陆淮安。

素渠放下帷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床脚,小声问麻姑,“你说,姑娘她是不是对将.军很失望?”

麻姑平静的看了素渠一眼,“你这是在非议主子?”

素渠:“……”麻姑果然还是麻姑!不是能分享八卦的好姐妹。

这般想着,她正打算朝外走去,屋里只留麻姑一个人就好,确听麻姑低低的说了一句,“这世界上姑娘能依靠的人,原就只有她自己。”

素渠停下脚步,她回头又看了裴卿卿一眼才离开。

床榻上,裴卿卿并没有睡着,她也听到了麻姑的话。其实,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只是眼泪到底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陆淮安是在后半夜才赶到澜苑的。

裴卿卿已经睡着了,他原只是想亲一下她,结果却从她唇角尝到一股咸味,按在她枕畔的手也触及一片湿润。

她这是有多委屈?

他的心忽然就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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