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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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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追上杨龙菲后询问道:“团长,咱们现在的进军路线好像有点儿问题,这条路我刚才在地图上看了,是条直道,两翼都没有交叉,跟咱们之前和政委他们议定的路线偏离了整整七十度,咱们应该是走错路啦。”

“没错,是我有意带队伍走这条路的。”杨龙菲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什么原因呢?”张山急切地追问道。

“原因很简单,咱们脚底下踩的这条路,是目前能够直接通往虎首山西面的所有路线中的最近的一条。”

“虎首山西面?团长,您是要带队去支援二营?”张山顿时恍然大悟。

“怎么?不行么?难不成这种事儿还需要跟你张副团长请示一下么?”杨龙菲冷笑着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团长,我是想说咱们就这么没声没响地去增援二营,政委他们还蒙在鼓里,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咱们恐怕没法向政委交代……”张山低声喃喃道。

“这点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儿,责任都由我杨龙菲一个人担着,与别人无关……老张,要是我没记错,从你来独立团报到那天算起到现在得有将近七年了吧?”杨龙菲转移话题道。

“可不嘛,细算下来也有六年多啦,不过那会儿部队还属中央军战斗序列,咱们团的正式番号为国民革命军第18军第67师25团,我刚到团里时您就是团长。”

杨龙菲乐了:“门儿清。我知道你老张当时是来我们团执行特殊任务的,听说你在红军时期就已经干到副师长啦,要不是中联局临时把你从作战部队调去搞情报工作,我估计在抗战爆发前你小子怎么着也能混到个师长当当。等到抗战爆发以后,部队进行了统一整编,原先的队伍也开始向下压缩编制,不少当年的师长、副师长都成了现在的旅长、支队长和军分区司令员,最次的也能混个正团级职务干干,可你小子却偏偏给我当起了副手,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个副团长。当年十五六岁就敢抄起扁担参加队伍闹革命的红小鬼,混到今天还不如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心里多少得有点儿不平衡吧?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也不瞒你,这些话我一直放在心里,今天趁这个机会我想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就怕以后没这个机会啦……”

“您千万别这么说,团长。就像您说的那样,我张山自从在老家参加了自卫军,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打算。您知道我,我是穷苦出身,在我们那儿,谁家的孩子要想念书,一家老小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在咱们团炊事班的伙食里,那稠糊糊的野菜汤够清淡了吧?可它放在我们老家那就是宝贝!俗话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咱是穷惯了的人,享不了那份福,这辈子也不想升官发财。说真的,那会儿与其说是参加队伍闹革命,倒不如说成是瞎胡闹。您想呀,那会儿我才十五,正是瞎屁不知的年龄,革命俩字咋写我还不知道呢。那会儿主要是在家里闲的,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吃饭睡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腻歪。我心说这种日子过得有什么劲?也是巧啦,有天我正坐我家院子里吹风呢,结果门外进来俩人,是我几个同乡。他们告诉我说这两天有人在城外拉队伍准备打县城,问我要不要入伙?我当时一个愣没打就答应啦,原本以为参加队伍后能发给咱个家伙啥的,起码得是个汉阳造吧?顶不济也得发杆火铳吧?结果我那俩同乡直接冲我摆摆手说,你以为咱们是国民党的正规军呢?咱这是新成立的队伍,要入伙得自带家伙,等攻进城以后要啥有啥。我当时就犯起难来啦,心说这家里面光秃秃的,有啥可带的?您猜我那俩同乡咋说?我那俩同乡说,你他妈死脑筋啊?要真想找的话,啥找不到?菜刀、斧头、耙子都行,实在不成就把你家熬汤用的大铁勺带上,怎么着也有那么个意思。后来我一咬牙,抄起墙边的那根扁担就跟我那俩同乡奔了西张店。我记得我当时的上级姓徐,他一见我就拍拍我的肩膀问我,小兄弟,怎么这么点儿年纪就来参加自卫军啦?我当时也不知道咋啦,直接问了他一句,说长官,俺现在也算是投奔队伍啦,能不能给发点儿军粮?咱好给家里的爹娘送去,俺爹娘下顿饭还没着落呢。当时那个姓徐的长官一听我这话眼泪就下来啦,然后就对我说兄弟,你放心,只要咱们打下了县城,所有老百姓都能有粮吃。结果仗打了没几天,自卫军就把县城给打下来啦,我当时记得特清楚,队伍进城后第一个奔的地方就是县里的粮仓。要我说那些地主老财也真是坏得流油,成山的粮食堆在那木头房子里,宁可生虫也不肯分给老百姓一点儿。等我们把那粮仓的门用榔头凿开以后,所有战士就开始各忙各的,分袋装粮,能装多满装多满,装不下了就系根绳扛回家。我当时一个人就得扛了有将近四十斤重的粮食,那也是我们家唯一过上的几天富裕日子,四十斤粮食呀,还是高粱米,换作平时,多少年都吃不上一次。当时我爹我娘捧着那一碗还没封顶的米饭,眼泪哗哗的流,止都止不住。就那么一碗饭吃了得有一个多钟头,没办法,饿怕啦,一粒米巴不得分成几瓣来吃。不瞒您说,我当时看到老头老太太这样,这心就更硬啦。我当时就拍着胸脯对我爹说,说爹你放心,这粮食咱可劲儿吃,等吃完以后儿子我再扛一袋回来,从今天起咱家的苦日子算是过去啦!”

“那次的事件我多少也听到过一点儿,好像你们攻占县城没几天,国民党第12军教导师就赶来增援啦,你们自卫军缺少训练,战士缺少作战经验,论兵力、火器和战斗力都不如人家,没撑几天就又撤出去啦?那后来两位老人家是怎么安排的?”

“咳,还能咋安排?敌人来得太突然,咱们又没有跟人家进行正面对抗的经验,打不过就跑呗。当时敌人在每个村都安置了哨兵,每条道上也都设上了路卡,没办法,除了进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当时有几个人趁半夜想回家看看,结果刚进村就被敌人的潜伏哨给打死了。我当时一咬牙一跺脚,心说算啦,回去也是个死,以后再找机会吧!就这么着,队伍在山里休整了三个多月。后来有一天队伍趁夜色又杀回了黄麻老家,当时国民党教导师还驻扎在城里,所以大部队基本都在城外活动,这下就轮到各村的地主老财倒霉啦。家里的书画瓷器几乎被我们砸了个干净,各家的粮食也都被清光啦。这回我装得不多,还不到三十斤,这也是我最后一次给家里送粮。自打那以后,队伍就一路南下,最后队伍就一直在鄂豫皖根据地一带活动。”

“从那以后你就再没回过家?跟二老回过信没有?”

“团长,瞧你说的,我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您还不知道么?我大字不识一箩筐,能把自己的名字写成样就算不错啦。我爹我娘就更不用说啦,从我记事起,我爹娘每天除了下地撸袖子干活就是去后山给地主家放牛,累死累活还吃不饱饭。有些时候饿的,连自个儿叫啥都不知道啦,哪还有功夫认字?我就是找人代写也是白搭。不瞒您说,我们那个村就没几个念过书的,脑袋顶上清一色高粱花子,信寄过去还不如一张擦屁股纸好使……”

“想家了吧?要是老人家知道你混成现在这样,没准儿还要替你高兴呢。可惜呀,这次鬼子加强了扫荡力度,动用的兵力、火力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咱独立团自打进入山西以来,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让敌人包了饺子,到时候咱们团这几年辛苦攒下的家业可就全完啦。家业没了倒也没啥,我最担心的是人员和战斗力的问题,以目前的伤亡情况来看,主力团的牌子咱是挂不上啦,部队伤亡超过接近三分之二,非战斗减员也有不少。未来几天估计还有几场恶仗要打,我现在就想着,老天爷能给咱个面子,别等到战斗结束以后我杨龙菲成了光杆司令,要是独立团混到最后连县大队都不如,总部首长非把咱们团的编制给撤了不可,老子可丢不起那个人。”

“团长你放心,只要我张山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独立团被敌人打垮,小鬼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他妈不是神仙,刀枪不入咋的?一刀过去照样是个血窟窿,咱当年在罗店和光华门没怕过,今天在晋西北照样不会怵他狗日的。还是那句话,脑袋掉了留下个碗大的疤瘌,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揍他狗娘养的!不给狗日的点儿厉害瞧瞧,他们还真拿咱中国军人是泥捏的啦!”张山掷地有声地说道。

正在这时,前沿观察哨忽然来报,部队行驶前方一公里处发现日军扫荡部队。话音刚落,杨龙菲立马来了精神,他当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自己则迈开步子冲上了一座山坡。

望远镜中,一支日军部队正在对面的山坡上进行巡逻,兵力大概有三百人,周围的树丛中躺着不少零零散散的百姓尸体,处在队伍最后的几名日本士兵正用手中的刺刀检查尸群中是否存在活口。

杨龙菲手里拿着望远镜一边观察一边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伙鬼子是他娘的什么来路,正事儿没有,就会拿地方上的老百姓出气,什么东西……”

“团长你看,这伙鬼子身上的衣服干净得跟他妈新的似的,装备和队形也很整齐,我估计这就是日军一支普通的扫荡部队,就算是经历过战斗,十有八九也是零星战斗,不然早就灰头土脸的啦……唉,您再看,团长,这伙鬼子好像没有配备什么重武器,除了屁股后面的几门迫击炮,也就是三挺机关枪啦。团长,我看这是个机会,咱干他一家伙不干?”张山同样拿起自己的望远镜观察着。

杨龙菲乐了:“他娘的,还真是煞有其事呀。干,机会来了当然得干!这条路是咱们去往虎首山的必经之地,也是目前唯一一条可走的山路。与其绕道而行倒不如主动出击,老子索性给他狗日的来个釜底抽薪!传我命令,部队沿着这条路向前推进,能推多进就推多进,直到跟敌人交上火为止。机枪手和投弹手也立刻就位,争取在二十分钟内结束战斗!这次的作战原则与以往不同,咱们实力有限,不能硬拼,也不能和敌人粘在一起。不求全歼,只要能杀出一条路就成!”

“是!”张山和谢大成等人领命后相继下去分配任务,李神枪则拔出了那把挂在自己背后的大刀放在地上,解开裤腰带掏出那活儿就开始往上尿。杨龙菲狠狠地嗅了下鼻子后破口大骂道:“李神枪,撒尿你也不找个好地方?离老子这么近干啥?你个兔崽子……”

“团长,我这是为一会儿拼刺刀做准备,小鬼子命贱,我怕脏了我的刀,这不么?去去晦气……”李神枪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故作享受地说道。

杨龙菲皱着眉头嚷道:“谁给你说一会儿要去跟鬼子拼刺刀的?老子说了么?我的原话是让部队向前推进,争取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你小子耳朵里塞驴毛啦?你小子,典型的案板上的黄瓜———找拍的货!”

李神枪勒了勒裤腰带后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头。

一营的机枪手和投弹组抢先在主力部队前占领了合适的阻击位置,弹药手趴在机枪手右侧,正抠抠索索地往*内压子弹,嘴里还不忘唠叨几句:“唉,一会儿开火的时候,别上来就打连发,省点儿子弹,咱们剩下的弹药本来就不多,留着点儿回头突围时用,你可不能只顾眼前痛快!”

“我说你哪那么多废话?你弹药手就只管给我当好勤务员就完啦,这事儿是你该操心的么?放眼全营,没有比咱这儿更好的位置啦。只要我这儿一开火,对面的鬼子就得先撂倒一片,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干他一家伙还等什么?”机枪手不满地说道。

一营仅剩的两门迫击炮也已就位,炮兵正在标定射击诸元。

杨龙菲左手将望远镜放下,右手顺带着拔出了束在腰间的配枪。他先是用枪口顶了一下自己的帽檐,遂又向前伸出大拇指目测先头部队和日军之间的距离。待一切都准备就绪后,杨龙菲便将枪口朝天,持枪的右手食指猛地扣动了扳机……

只听“叭!”的一声,两枚*便迸膛而出,在空中划过两道白色的弧线后便应声落地,日军扫荡部队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仿佛遭遇了一场八级地震。有十几名日本士兵直接被炮弹落地后掀起的气浪撕成了几半,还有不少士兵被飞溅而来的炮弹碎片击中后倒地。还未等受袭日军展开队形后实施反击,隐蔽在各山包后面的八路军战士便纷纷探出头来开火阻击,据守在各制高点位置的机枪手也陆续开火以示回应,战斗迅速进入至白热化状态。

杨龙菲将望远镜丢给李神枪后,左手捂住腰部,右手持枪从原地站起后,便冲团部通讯员说道:“告诉史连长,不要和敌人纠缠,警卫连改作突击队,照着敌人的防御薄弱点狠揍,争取十分钟之内咬开一道口子,其余各连排单位火力掩护,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对面敌人的包围圈,快去!”

通讯员走后没一会儿,杨龙菲又因腰伤复发瘫倒在山包上,李神枪脸色大变,立刻伸手去扶。杨龙菲绷紧嘴唇,强忍着剧痛冲李神枪摆了摆手,示意要他别碰自己,这种伤得由他自己慢慢缓过去才行,不然越碰越疼。

待伤痛稍显平息以后,杨龙菲的额头上早已是大汗淋漓,牙床也让自己给咬破了,鲜血染红牙齿的同时还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娘的,这种旧伤最难整啦,不疼不知道,真疼下去能要人半条命……扶我起来!”杨龙菲向李神枪伸去了手道。

李神枪抓住杨龙菲的手后,身体呈弓字步缓缓地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道:“团长,您还是上担架吧,我找两个兄弟抬着您,我怕您要是再这么走下去,身子会吃不消……”

“算啦,把那几个担架留给团里的重伤员用吧,我没那么娇贵。这个伤分时候来,疼也就疼那么一会儿,咬咬牙硬撑过去也就算啦。还有,记得一会儿见到张副团长,不要提这事儿,听到了没有?你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铁打的身板儿兔子的嘴,你这张破嘴犯错误也不是一次两次啦。哦,还有件事儿你得替我记着,一会儿见到谢营长,就告诉他,让他给底下的战士下个命令,所有行动方便的战士轮流照顾团里的几个重伤员,担架也要进行交接,多长时间换一组人让他根据战士们的身体情况定夺,听明白了吗?”

李神枪撇着嘴嗫嚅道:“您不是嫌我话多不让我多说话的么?一营长就在前面,距离咱俩顶多不超过五百米,等一会儿见到他以后,您自己跟他说不就完啦?”

杨龙菲骂道:“他娘的,你小子还学会钻老子的空子啦?老子让你少说话,是让你少说废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提。老子每天要记的事儿比你小子吃过的粮还多,一时半会儿脑子里塞不下这么多东西,你身为警卫员帮忙记一下那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小子懂不懂?”

“您可拉倒吧,从夜里到现在别说粮食啦,我连一滴水都没沾过,不瞒您说,我这肚子现在还叫着呢。要按您那逻辑,我这肚子叫槽,您那脑子里估计也塞不了啥东西……”

“娘的,你个兔崽子还出息啦?老子说一句你顶一句,看把你小子能耐的!还跟老子扯起逻辑来啦?我要是没记错,你李神枪当兵以前好像是放牛的出身,虽说练过几年武,可顶个屁用?照样得乖乖地给地主老财放牛撵羊!你小子头顶高粱,脚踩大粪,吃混合面儿,睡光板儿床,天生就是个土包子,还跟老子论起道理来啦?再敢发牢骚,看我不踢你!”

“团长,这就是您的不对啦,我这是实事求是。本来嘛,部队从昨天夜里突围前就已经断粮啦,全团又来回几十公里地折腾。战士们嘴上不说,牢骚全在肚子里。咱们团以前啥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儿就堵在鬼子的公路线干上一票,稍微弄来几车粮食补给,咱就能过上个肥年。慢慢的咱们团战士的胃口都被小鬼子的给养给调上来啦,冷不丁地肚子里没了油水,换了谁谁不着急?换作是您不也得急么?”李神枪憨着脸讨好似的笑道。

“粮食断顿倒没啥,硬撑个几天也能熬过去,主要是老子的烟已经断顿啦。老子就馋这一口,这你小子知道。不管战斗打的有多激烈,只要能抽上一根烟那精神就来啦。这玩意儿就好像是裤裆里那活儿,都他娘的快成了老子的命根子啦。要是没有了这玩意儿,这身体里就总感觉缺了点儿啥。”杨龙菲的嘴唇慢慢开始抽搐。

“这好办,一会儿突围的时候,我去鬼子尸体上找找,看能不能翻到个一包半包的,咋说也不能让团长您断顿不是?”李神枪大包大揽地说道。

“不行,部队必须尽快突围,不能停留。咱们必须抓紧时间冲出去,此地距离虎首山不到三十里,让战士们再加把劲儿就能赶到,等和二营汇合以后再考虑弹药和粮食方面的事儿,凡事得有个主次之分,得分轻重缓急,咱不能因小失大!”

……

二营同对面日军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负责指挥战斗的参谋长林志国和二营长钱里远远没有想到,他们这里枪炮声一响,在附近一带执行搜索任务的日军部队几乎全都围上来了,日军的一个骑兵大队、两支步兵中队和三个皇协军连队正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他们并不知道此处只有八路军区区一个营的兵力,而是当作八路军主力部队在此活动,心想着能够吃上一份大餐。

混战中,二营长钱里远的肩胛骨中了两枚机枪弹,绽开的皮肉中白骨清晰可见,黑红色的鲜血犹如小溪般从伤口处涓涓而出。由于失血过多,钱里远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他已无力再拿起手中的配枪并扣动扳机,整个人如同一扇破裂的大门仰面倒地,开始了短暂的休克……

一连长如同飓风般冲到参谋长林志国身边后吼道:“参谋长,鬼子的火力太猛,他们已经连续向我们连的阵地实施了三次冲锋,我们要顶不住啦!”

“顶不住也要顶,你们连的防御一破,鬼子就直奔我们主峰阵地来啦,到时候咱们更被动!告诉同志们,给我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会儿,我这边马上组织突击队实施突围!”

“是……”话音未落,一枚在空中高速旋转的子弹“嗖”地一下便撞进了一连长的太阳穴部位,当场毙命。

林志国一拳砸在面前的沙包工事上后破口骂道:“我操他个姥姥……通讯员,把二连长和三连长给我叫来……祝老六,把机枪给我,他娘的,跟狗日的拼啦……”

与之交战的日军中队长石垣大尉连续接到三封电报,分别来自第8旅团第3骑兵大队、第14旅团第9步兵大队下辖第5、第6中队和皇协军第4混成旅工兵营,电报内容大都为增援部队已在路上,很快便将抵达战斗位置,希望石垣中队长能够坚守阵地,不要放跑被困的八路军部队麾下一兵一卒。

石垣中队长将电报随意地扔至一边后说道:“八路的前沿已被我炮兵摧毁殆尽,命令第1、第2小队向前进行抵近射击,我们也来个步步蚕食,告诉山本、龟田小队长,不必急于拿下对方的阵地,只需通过抵近射击来消耗对方的弹药,等四周的援军到达后再对其主峰发起总攻!”

此命令下达没过一会儿,日军观察哨又传来最新情况:据悉,对面的八路似乎有要放弃其前沿阵地的意思,其主力正由两翼方向朝八路的二线防御阵地靠拢,好像是在为部队集中火力向外突击做准备。

石垣大尉拿起望远镜观察一番后发现,果不其然,原先驻守在前沿阵地的八路早已没了踪影,究竟是撤光了还是拼光了这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八路的这个营已经做好了冲锋的准备。两军阵地相距不到一百五十米,从望远镜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八路各连排单位正在按基数分发弹药,他们的步枪前端也已装上了明晃晃的刺刀,其中仅剩下的两名机枪手也都占据了有利地形,看来这伙八路真就打算要和我石垣中队作最后一搏了!

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石垣大尉临时修改了作战命令。他翻遍了整张地图后发现,距离虎首山西面大概两里地的位置,有一处名叫魏王庄的村落。石垣大尉心想,就算八路从此地突围成功也不要紧,魏王村那片地域是第8旅团下辖之第3骑兵大队来此增援的必经之地,事实如此,任凭他土八路的脚掌再快也快不过帝国军队的铁蹄!

石垣大尉心说,自己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对面的八路主力引诱至魏王村后再一举歼之,这样一可以避免八路再次进山和自己打游击,二来也算是送给第3骑兵大队指挥官吉野中佐的一份见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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