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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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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龙菲的鼻翼翕动着,朦胧的睡眼微微张开,眼白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他习惯性地抬起被绷带扎紧的手臂,一阵锥心剧痛随之袭来。再一动,只感到浑身的筋骨都要散架了似的,眼前一阵晕眩,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每一处关节。昏迷前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重演:一枚*准确地击中了距离自己只有五六米远的一处空地,炮弹爆炸后飞溅的弹片撞进了自己的身躯,掀起的气浪将自己卷到半空中后又重重地坠下,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瞬间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软弱,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和遍布全身的轻松。临闭眼之前,他好像看到了死神的到来,冥冥之中,一个沧桑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喧嚣的尘埃眨眼间化作虚无,无尽的幽暗过后便是曙光的来临……杨龙菲的大脑开始拼命地旋转,往日的记忆也开始逐渐恢复。不知过了多久,他那迷离的目光慢慢离开了屋顶的天花板,继而将脑袋微微扭向一侧,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名护士。杨龙菲惑从心起,自己这是在哪儿?难不成这是医院?他娘的,老子来医院干啥来啦?

他的声带正在慢慢恢复,此时也只能勉强哼出声来。在一旁打扫卫生的护士王芳也听到了杨龙菲的*,他惊喜地发现,昏迷多日的杨团长终于苏醒了!自打上次因伤痛疼晕过去后,又过了接近一周的时间,杨龙菲才再次苏醒,王芳只感到心中一直垂着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杨团长,杨团长,你醒啦?你要说啥?啧、啧,我忘了你还不能说话,你等等啊,我去叫人……”随即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扶着门框大声喊道:“院长,院长,杨团长醒啦,您快过来看看……”

正在一处凉亭内组织医院干部召开例会的高雅听后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只听她嘟囔了一句:“今天就说到这儿,散会吧……”便跑向了自己的房间。将文案放到桌上后便侧坐在床沿为杨龙菲检查身体,还时不时关心地问上几句,尽管对方根本无法回答她。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啦!你知道吗?自从你上次晕过去以后,又整整昏迷了五天,真怕你出什么事儿。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王芳忍不住提醒道:“院长,杨团长脸上有伤,没法说话……”

高雅苦笑着点点头,埋怨自己记性越来越差的同时便开始为杨龙菲听心率、量血压,检查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令人欣慰的是,杨龙菲并没有在检查过程中再度昏迷,而是时刻保持清醒状态,只不过脸色很差,嘴一直撇着,整个人显得有些沮丧。

检查结束后,高雅将听诊器和血压计重新放回到桌上后,对王芳叮嘱道:“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去接待室打个电话。”

雁门山一战,独立团确实白捡了不少洋落。一营和二营相继伏击了在张村一带布下防线的伪军,和设置在虎亭据点的日军后续部队。三营在通往璐野的公路线上也设下了埋伏,和奉命支援璐野的日军两个中队撞了个正着,战斗一触即发。由于日军增援部队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向璐野县城靠拢,因此,战斗打响后,日军并不打算和八路军部队有过多纠缠,公路不好走便改走山路,对那些在战斗中死伤的士兵也无暇顾及,只是一味拼命地赶路,赶路。

战斗结束后,山口大队撤退,木村特工部撤退,倒是国军89团的一个排和八路军独立团的一个连在接收日军武器时发生了冲突。那名国军的排长对独立团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表示不满,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老子89团跟小鬼子打得这么辛苦,你们八路就站在一边看热闹。现在轮到接收战利品了,你们倒上赶着来啦?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还要不要脸啦?

独立团方面则坚称,自己也参加了战斗,可以说是间接性地支援了89团。既然帮忙打了援,自然应该收取一定的报酬。部队的开拔费、打完的子弹*不都是钱吗?这是应当应分的,到哪说都占理。

对此那名国军排长却并不买账,张口就骂起来:“嗨,我说,你们这是吊死鬼打粉插花,还他妈要不要脸啦?就你们八路手里那仨瓜俩枣,还好意思说来帮我们打援?一群只会截道打伏击的家伙,也有脸问我们要报酬?老子们心善,不就地消灭你们这帮土顽已经给足你面子了,还不快滚!”

八路军的那名连长听这话只感到一阵扎耳,二话不说冲过去抓住那个出言不逊的国军排长就是一记耳光,嘴里还恶狠狠地骂道:“他娘的,你狗日的骂谁?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眼看长官被打,手下的士兵自然就按耐不住了。他们纷纷举起武器,大有要和面前这伙八路军火并的意思,最后双方干脆就打了起来。有一名八路军新兵没注意,慌乱中竟不小心扣动了扳机,打中了一名国军士兵的腹部,造成了重伤。若不是连指导员赶紧出来制止劝说,双方交起火了,非闹出人命不可。

听说此事后,一向好脾气的铁海川不禁勃然大怒,声称非要从八路那儿讨回个公道不可。并在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给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希望通过二战区长官部和八路军总部取得联系,展开交涉,就此事讨论出个结果来。一句话,我铁海川的部下绝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狗,身为他们的长官,必须给手下士兵一个合理的交待!

为此,八路军129师将此事的严重性下放到了独立团代理团长张山那里,要张山自己选择出一个解决办法,毕竟祸是他的部下闯的,身为代理团长的张山责无旁贷。

张山这边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就接到了来自二线医院的电话。得知团长醒来的消息后,原本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张山立刻就来了精神。诶,差点儿忘啦,团长跟铁海川熟啊!要是让团长出一个解决的对策,铁海川那小子就是心底有一万个不情愿,他也不敢轻易去驳团长的面子,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

可当他听说团长现在只是苏醒,暂且还无法开口说话时,张山的神色不由得又黯淡下来。他心说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跟铁海川那家伙打打太极,能拖一天是一天。并嘱咐高雅说,一旦团长能够张口说话,务必在第一时间打电话提醒他,他有要紧事需要和团长商量!

……

雁门山一役,山口大队和木村特工部功败垂成。在木村次武事后作出的战斗简报中着重提到了山口大队在指挥及部队调动方面的失误,枪口直指那个头脑简单的指挥官山口中佐,并措辞激烈地请求第一军司令官岩松义雄将军将山口中佐撤职反省。

与以往不同,在过去失利的战斗中,木村次武经常会做到自我检讨,并着重指出自己在指挥方面,部队协同作战方面,以及队员们在战术运用上表现出的不足。就连岩松司令官都感到有些不解,他反复审阅了这封战斗简报,心里想着:木村君在这次的汇报和总结中竟然丝毫没有提到有关自己在指挥或是战前预估上的不足,完全将他和手下的特工队员们置之度外,而是将此次战斗的责任全部推到了山口中佐的身上,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了。

眼下89团占领了璐野县城,并和周边地区的国民党军取得联络,再派兵去围剿已经成了一句空话。岩松司令官心有不甘地叹了口气,只得将此事暂且按下,继而把精力全部转到去对付晋西北八路军的工作上。

自从八路军发动实行的“百团大战”结束以后,整个山西的抗日武装力量就变得日益强大起来,甚至有些锋芒毕露。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在电话中表示,要求驻晋第一军尽快制定出最新的作战方案,务必将山西境内的八路军全部消灭。

中国有句古话叫作“擒贼先擒王”,既然是要消灭八路军,就必须先找到他们的总部所在地。这就好比是杀人,无需浪费工夫,一刀捅进对方的心脏就解决了。因此,驻晋第一军的首要任务就是派遣秘密部队暗中去搜查八路军总部驻地,一经发现,整个山西的日本军队即可向八路军总部驻地发起八面围攻。届时,八路军总部首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得出去。

岩松义雄拿起了电话:“喂,我找植山英武大佐……喂,是植山君吗?我是岩松义雄。很遗憾的告诉你,歼灭支那政府军89团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看来,是应该让阁下这驻太原特务机关长出马了,希望由你一手编织的密网不会出现疏漏,最起码也要捕捉到几条鲨鱼才是。否则,对内对外,上至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将军,下至驻晋第一军同仁,你我都无法交待!嗯,尽快行动吧,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由此,驻太原特务机关长植山英武大佐一手培养的间谍系统和情报组织,在司令官岩松义雄的授意下逐渐浮出了水面……

太原市冀州路大洋街18号是一家由日本商会参股的贸易公司,全名为“植山贸易株式会社”。顾名思义,这家名义上的贸易公司其实是植山英武机关长用来培育军事间谍的成长摇篮。整个太原的情报间谍都将在这里生活、学习和接受日常的特工培训,训练周期为三个月。事后将通过最为严苛的专业考核,考核一旦通过,间谍们将会接到两种工作业务。其一就是进入到司令部的情报部门,去享受和国民党军以及八路军各情报处斗智斗勇所带来的愉悦。其二就是改变自己的身份,化妆渗透并打入到中国军队的内部,在取得对方信任的前提下,进而展开之后的间谍工作。

植山英武对于特工或间谍的培养与别人不同,他麾下的工作人员和受训队员几乎都是中国人。在他看来,与其用一些不了解中国文化的日本人来扮演间谍的角色,倒不如抓一些中国本土的居民来充当这一炮灰。当然了,要想让这些中国老百姓绝对服从自己命令还需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把他们的家人全部控制住,以此相要挟。没有家人的就从他们身上的弱点下手。总之,对于特工出身的植山英武来说,想控制这些意志力薄弱的中国人简直是易如反掌,稍微一动脑筋就能找到使对方俯首称臣的办法。

家住山西临汾的钟北山便是特务机关处重点培养的一名职业特工,他原本是一名普通的晋绥军士兵,隶属第19军王靖国部,太原会战时于崞县被俘。客观来说,这家伙还算是个硬骨头,如果单往他一人身上招呼的话,就是死也没啥可怕的。可日本人却剑走偏锋,得知钟北山的父母都在临汾,干脆就以此相要挟。钟北山是个孝顺孩子,不忍父母因自己而遭此大难,只好答应日军的条件,极不甘心地进入到了特务机关处接受特工培训。

植山英武给钟北山制定的任务是:化妆成国民党伤兵渗透至八路军129师独立团杨龙菲部,并要以最快的时间博得敌团部首脑的信任,至于具体细则未来将通过其他特工代为传达。

临走之前,植山英武还专门暗示了钟北山一下,并许诺只要他此次的间谍工作圆满完成,他将接任平阳县特务队队长一职。反之,如果他在行动中表现消极,仍旧抱有侥幸心理的话,那么他的父母将会遭受到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刑罚,然后在痛苦和折磨中慢慢死去。

钟北山离开太原后便一路南下,没几天便打听到了八路军独立团的消息,并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团部驻地,也就是苗庄。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国民党军服,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和炮灰,脚上踩着的布鞋也烂了好几个大洞。若不是身上这套军服陪衬着,人们大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怜的叫花子。由此可见,钟北山的伪装技术确实很到位,就连谢大成这些老兵油子都被他给唬住了。

当他向独立团接待处坦白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用意后,哨兵便将他领到了团指挥部,由政委肖致远亲自接见询问。

在独立团生活了这么久,政委肖致远多少也养出了些快人快语的性格,对于眼前这个国民党伤兵模样的人,最近几年也算是司空见惯了。他不再拘泥于过去的问话形式,那样会耽误很多时间,干脆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原部队是哪部分的?”

“报告长官,我叫钟北山,今年二十五岁,部队打散前隶属于第七集团军骑一师战斗序列。”

“第七集团军?傅作义的部队?”肖致远继续问道。

“是的,长官。”

肖致远将腰间束着的配枪“啪”地一声拍到桌上:“你刚才说你是骑一师的人?会用这个吗?”

“当然,这是看家本事,要是连这个家伙都不会用,还当什么兵啊?”钟北山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就试试看吧,你自己寻找射击目标。但有一点,不要误伤到人。还有,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我已经上好膛了,你可以开始了。”肖致远饶有兴致地将两臂抱于胸前,静静地等待着。

钟北山也不含糊,他从桌上拿起手枪后,先是一副驾车熟路地掂了掂枪身的重量,随后便猛地抬起持枪的右臂,枪口朝外想都没想便扣动了扳机。只听“叭!”的一声,院子里种的一根白蜡杆便被拦腰打断,折断的树枝歪倒在墙边。

听到枪声后的战士们预感到不对,一股脑地涌进指挥部大院。肖致远笑着挥了挥手:“没事儿,没事儿,都散了吧……”

战士们得知没事儿后,这才放心地散去。

肖致远满意地鼓了鼓掌后说道:“好样的,不愧是经历过正规训练的老兵,确实出手不凡。这样吧,你先去洗个澡,再换上我们八路军的衣服,然后到警卫排报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警卫排的兵啦,我会给你们排长史刹海打声招呼。去吧……”

“谢谢长官!”钟北山“啪”地一个立正后,便假装出一副步履蹒跚、举步维艰的模样离开了。

肖致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便朝副团长张山的房间走去。掀开门帘后发现,张山正侧倒在炕上,悠哉悠哉地抽着香烟。

“老张,我有几件事儿要跟你通通气,来来来,别躺着啦,坐好坐正,咱俩好好聊聊……”

张山斜瞥了他一眼后说道:“要是政治工作的话,政委就自己决定好了,我就不掺和啦……”

肖致远不高兴了:“这叫什么话?这团里有多少政治工作?要光让我一个人来处理,三天三夜也没完呀。作为团长,只要是团里的工作,你就理应帮忙分担,不应该有军事和政治上的区分,这既是责任也是义务。”

张山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政委这话说得就不对啦,我不是团长,咱团长还在医院躺着呢。我现在顶多就是挂名团长,说白了就是个代理,虚职,其实呀还是原来的副团长。咱独立团自成立那天起就讲究分工有序,唉,既不能越权,也不能逾矩,这是咱团长留下的规矩,不好意思啦肖政委……”

肖致远听后冷冷地回复道:“你这一口一个团长,一口一个团长的,好啊,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谈,那就去医院把团长接来吧,让他跟我谈。”

张山一听就火了,他一掌砸在桌上后吼道:“扯淡,我说你这不是抬杠吗?团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连地都不能下,话也不能说,你现在把人给接回来,那不是要他命吗?亏你想得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去趟医院找团长汇报,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开口说话……”话音刚落,转身便欲离开,被张山一把拦住。

“得得得,你省省吧!跟你开一两句玩笑还认真啦?有啥事儿快说,我忙着呢我。”张山将抽完的烟蒂随手扔到炕下,极不耐烦地说道。

肖致远心中暗自得意,表面却宠辱不惊。他盘腿坐在炕上,在炕桌上整理起了材料,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后说道:“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有关招兵的问题,最近两天咱们团又补充了接近二百名新兵,其中有三十四名是从各战场上溃逃下来的国民党伤兵,他们投奔八路军的理由大致相同,大都是因为部队建制被打残了,找不到老部队,正规军又不愿意接纳他们,才转投了我们八路军。老实说,这是个隐患,不排除有国民党特务趁机渗透进来的可能。我和政治部的同志们讨论过了,要加强政审方面的检查,对此我希望张副团长你能全力配合我,毕竟你也是个有多年经验的老同志了。否则光靠我和政治部的同志们,今后的工作可能会很难做。”

“肖政委就别给我戴高帽啦,我是一粗人,斗大的字认不了俩仨!唉,肖政委,我多嘴问一句啊,你这一直说什么政治部,我就想问一下,这是哪一级的政治部?是咱八路军总政治部,还是咱129师政治部?”

肖致远完全没听出张山这是在故意挑刺儿,坦然地回答道:“都不是,是咱们团的政治部。”

张山故作诚恳地点了点头:“哦,是这样?那我明白了。没问题,作为独立团副团长,我有义务帮助政委和政治部的同志们分担工作。以后啊,有啥事儿就不劳政委大驾啦,都挺忙的,你直接把政治部主任张保胜那个小兔崽子叫来,让他来找我汇报,我跟他聊。”

肖致远懒得搭理他,继续讲自己的:“还有件事儿,就是前几天咱们团三连和89团侦察排之间发生的冲突问题,我想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今天89团还来人询问,要我们给他一个合理的说法,不然铁海川就要找第二战区长官部去申诉了。我是没辙了,祸是你们闯的,打援的事儿你带着几个营长就给干了,连招呼都没给我打一下。这也就算了,你说你派兵去抢人家中央军的战利品干嘛?抢了东西不说,还把人给打了。刚才旅部还打电话过来问这件事儿,说要追究我的责任,我还觉得冤呢。敢情你们犯事儿之前不告诉我,出事儿了黑锅倒成我背了。算啦,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今天这件事儿你非得给我个说法不可,到底怎么解决,你说。”

“怎么解决?好办。这样,你去告诉那个传话的,就说现任独立团代理团长张山脑子坏了,快不行啦,在昏迷之前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希望友军朋友可以理解。如果友军不相信,可以派专人来我这儿看看。但有一点我得事先说明,我这人胆子小,见不得人凶,万一来的人没说几句话就冲我龇牙咧嘴的,我可是说倒就倒的,闹不好一下就过去啦,到时候别说兄弟我不给铁团长面子,一命还一命吧!”张山说着便耍起了无赖。

“我说你就不能出点儿好主意?你哪怕跟人先赔个礼道个歉也比你这扯皮耍无赖强吧?”肖致远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

张山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看,你看,刚刚还说没辙,这不办法来了吗?政委,我这人嘴笨,你让我憨着脸挨训都行,这道歉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咋说。不好意思政委,只能麻烦你替我去给人家道个歉啦,至于用词您看着来就行啦,反正我这人脸皮厚,难为你啦政委,互相理解吧!”

“我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哪门子孽,这辈子居然混到跟你们这帮人打交道,我恨不能现在就扇自己几个嘴巴子……”肖致远气哼哼地嘟囔了几句后便跳下炕一掀帘子走出了房间。

透过窗户看到肖致远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张山不屑地“嘁”了一声后,一蒙被子倒头便睡起了午觉。

……

今天是杨龙菲醒来后的第一餐饭,鉴于他目前的身体情况,只能喂以流食。因此,医院伙房专门为他开了小灶,把两个煮好的,剥皮后捣成碎末状的鸡蛋混进小米粥内一块进食,据说效果不错。

护士王芳耐心地舀起一勺粥,再用嘴象征性地吹了几下后,便小心翼翼地喂进杨龙菲的嘴里。杨龙菲也显得很配合,他已经接近二十天没有进食了,此时的肚子就好像瘪了的气球似的,一个劲儿地唱“空城计”。不得不说,他这回是真饿了,也看开了。管他这儿是什么地方呢,有人喂饭自己就吃,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子这饿了可不止一天了,不吃白不吃!况且这饭的质量还不错,就是味道淡了点儿。

“来,首长,还有最后几口,咱们给自己加把劲儿,把这几口也给吃啦。您今天的任务呀,就是配合好我把这顿饭吃完。把饭吃完了,您的伤好的就快,身上的绷带也能很快拆掉。这绷带束在身上不好受对不对?”王芳那娇滴滴的声音在杨龙菲耳边飘荡着,杨龙菲听得懵懵的,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王芳一看就笑了:“这就对啦,咱们好好吃饭,好好养伤,争取把这身绷带早点儿拆掉。这样您方便,我们也方便。首长,我知道您,您是独立团的杨团长对吗?我听说过您,两年前您还帮我们医院打过援呢!首长,您知道吗?您这一负伤不要紧,可把我们都给吓坏啦。不是我打小报告啊,您手下的兵也太凶了,就跟不会说话似的,动不动就掏枪。不光掏枪还打人,连我们医院政治部的王主任都敢打,也太厉害了点儿,放到我们这些女兵身上想都不敢想。唉,杨团长,您知道么?您养伤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从各个部队赶来看您的人,咱旅长来过啦,总部副参谋长和师长也来过啦,还有各根据地的团长、支队长差不多都来啦。光是给您带的慰问品都快堆成小山啦,有水果、罐头、军靴,好像还有叫什么……美国奶粉?对,就是那种罐头装的,说是美国造的奶粉。唉,您猜老三团方团长和769团的李团长给您送来的啥么?一匹大洋马加一套鬼子军大衣,那匹马现在还在后院养着呢!反正我是看花了眼,那花样多的呀,都够办展览啦!”

也许是王芳太能白活,杨龙菲听着听着就烦了,最后干脆就把脑袋扭向墙面,微睁着眼睛沉思起来。

正在这时,高雅推门而入,顺便问道:“饭喂完了吗?”

王芳娇嗔地笑道:“看我,光顾着跟杨团长说话,最后这两口都忘喂了。来,杨团长,咱把最后两口饭吃掉好吗?”

杨龙菲干脆就直接闭上眼睛,理也不理。

高雅倒是对王芳的话感到意外,于是问道:“能说话啦?不应该呀,这才多长时间……那你们都聊什么啦?”

王芳尴尬地解释道:“没有,是我跟他说话,他只能听着。”

高雅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显得有些疲惫:“算啦,最后两口不吃就不吃吧。我这刚开完会,一会儿还要去趟师部,趁这个时间帮他把药换了。药就在桌上,你帮我拿过来,我帮他解绷带……”

杨龙菲对高雅的动作很是排斥,他本来打算一个人静静地想些什么,却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没完没了地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招呼也不打一声,伸出左臂一下就把高雅正在为他拆绷带的双手推开了。

高雅揉了揉被硌疼的手腕,也有些火了:“有劲儿了是吧?人醒了,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是吧?我告诉你,别跟我臭来劲,给你换药喂饭你配合着来就行啦,要是再跟我矫情,信不信我把你扔到院子外面去?”

杨龙菲一听这话就炸了,他也不顾身上缠着多少绷带,留着多少伤口,一个侧身就转了过来,本打算教训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丫头,谁曾想在翻身的过程中竟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随即便是一阵锥心之痛,疼得杨龙菲直吸凉气。

高雅“幸灾乐祸”地讥笑道:“这回好受了吧?再来呀,再从这儿翻回去试一次,翻顺了也就习惯啦。你以为自己还是负伤以前么?我说句难听话,现在就是三岁孩子想收拾你的话,你都躲不过,只能干挨着。还在这儿跟我耍脾气?我警告你,在你伤没痊愈之前,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委屈不了你。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再敢跟我臭来劲,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龙菲“疼”得彻底没了脾气,他心里想着:这他妈谁呀?一个黄毛丫头就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仗着自己是护士也不能狂到没边吧?还反了她啦?看老子伤好之后不去找他们领导算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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