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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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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美人冷浅熙,“虽说京城冬日,可宫里头美人儿多了去。压牢靠了领口悄悄打量上去,远见儿的也跟花儿一样。”我低低地笑,促狭地冲她眨眨眼,“可你不一样。”

放下扎好的灯笼穗子,蔻丹碾碎了混着椒粉轻轻扑上去,连带着周遭的湿冷空气也蔓上层细细的辛香。

倾荣华倾莞颜。

长风纵的来去,连带着荒荒的白画出的,是幅平日瞧不出的景致。细碎的雪花,犹如稚童意着跳跃,入目的便是满园冬色胜甚春色。

“那可是因为我,平日皆是择的自己欢喜来行,比之别人,大抵多了些自由。”

任她做尽余下的步骤,在旁的看过去的熟稔,徒带分羡慕。嗅进的辛辣惹得一嚏,鼻间的微红勾的笑意。

冷美人冷浅熙

“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笑嗔她,抬手接住一片绒雪,呵出一口热气,看它在我掌心一点点化成一小汪水。并不是透明的,反而有些发白,大抵是舍不得做雪时的自由。

我很轻很轻地叹口气,扶稳灯笼,直起身来跺跺脚故作轻快道:“走,喝姜水去。”

倾荣华倾莞颜。

搂住大氅系上绳结,于红白相映的娇人,目视瑞雪化琼珠,想她不如自己来的惬意。尚不知如何慰藉于她,已是过了篇儿。

睹她远去,见那二人同做的灯笼,暮时微晚天色渐沉,笼内柔柔的光平添温暖。快步跟上她,握住她微凉的手,侧眸轻笑。

“走,我陪你唠嗑喝姜茶,不到困时不安歇。”临安王承徽乔葭之

“你念慢些,这书中果真说天地没有初始吗?”

我嗑着椒盐味儿的瓜子,津津有味地听若素给我讲故事。她是楚侧妃悄悄递过来的人,专照着她的话伺候我,性情很是温顺。我叫她念这样晦涩的文字,她也总是笑眯眯的,什么生僻字都识得。如此一来,我倒也真高看她几分。

侍女。若素

侧妃娘娘的活计我怎样敢砸?知道这位承徽年纪小又性子古怪,我花了大力气备足功课,借来各种奇闻怪谈、佚事野史通宵翻阅,寻思着给她讲讲故事解闷儿。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是呢,这人讲”彼其出与万物皆生“,奴婢初读时便很是景仰。”

临安王承徽乔葭之

“没意思。”我打个呵欠,小足一蹬,便又滚上了榻,懒懒道:“蔷薇院终究太偏,连太阳都没甚精神,一味地遮遮掩掩不肯见人。”

翻个身,秀气眉头又皱成一团,道:“可蔷薇花每年都开的那么好,足见阳光很是充足……哎呀,奇怪得挠人心思直痒。”

侍女。若素

“可见书里讲的还是有些道理,没准儿这蔷薇和日光是一道儿生的呢。”我小心放下书,开始为她沏一盏茶,提腕捏指,很是娴熟。又拿团扇轻翕,以散去热气。如此罢了,再奉给她,轻声道:“承徽脾胃虚寒,便是夏日也该少吃些冰盘,多喝些热饮才是。”

临安王承徽乔葭之

我歪歪头,小脚一蹬,瘫在床上,不理她,一双妙目却越过窗子,往不远处小池子里瞅:灵活的鱼儿舔舐着荷叶,长长的、半透明的红尾巴一甩,迸溅出的水珠儿剔透闪闪。我欢快地张开白皙莹润的手掌,顺着微风吹来的方向握去,好像抓住了整个夏天。

侍女。若素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偌大的临安王府,蔷薇院却这样狭小。好在如今只承徽一位主子住在这儿,可以后若是进来新人,又要怎么办呢?我叹了口气,试图劝面前这位小祖宗上点心,又怕她恼我多事,一时间更是长吁短叹。

临安王承徽乔葭之

“天儿这样好,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我皱皱秀气的眉头,不满地转过身来,倨傲地冷笑一声:“是我最近给你太大脸了?才叫你这样放?我才是主子,难不成还要看你脸色?”我漫不经心地低下头,扯扯枕头上的线头。

侍女。若素

“主子…您…”刚张口便被她打断,我也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便道:“奴婢给您去催催管事,尽早把您要的秋千架起来。”

心里却更担忧,这小祖宗成日里只会指使这指使那,怎就不想着趁年轻留个孩子,也好给以后做倚仗?思及此,又叹了口气,躬身出了东厢房。尚食夜久歌

一夜风骤,满庭花落,春将暮也。侧目一眼无甚感觉,只抬手捏了捏额尖,稍缓近来疲乏。华阳之事如鲠在喉,一日不成,一日不可轻心。压力虽大,于资历等而言却是绝佳机会。诸多思量难以道明,总不过利益二字。垂睫信手,挥墨书写,笔下亦无龙蛇纵横,簪花楷字堪堪入眼。虽无甚要紧,信手涂鸦而已,倒真如情绪一般纷乱。书罢愈加气闷,搁笔阖目安神,思绪放空,倒也轻松些许。

半晌,思及锦华斋早日尝来人提过一嘴。命人备好补药,欲亲自送去冉才人处。行路匆匆,亲送补药之事许久未亲自接手,所幸这手仍是稳健。至永宁宫,和善说道:“尚食局夜尚食来送补品。”旋而侍者去传。

冉才人。冉婼雪

转眼已入暮春,花开花落人忧怜,悠悠琴声似流水般潺潺流出锦华,像是为落花奏乐,殿内人倚歌而和之,歌声空灵似鹂音,一曲终罢。

从琴前起了身移步至案几。自入宫以来身子大不如前,想来早年在闺中之时从未体弱多病,而今迈入皇宫却不料久病缠身,只得靠补药养着。

丹唇微抿了口香茗,将茶盏置于茶案上,侍从入内通传道尚食局夜尚食前来送补品,微怔了一下,轻声言:“快请进来。”随即遣青绾备了茶。

尚食夜久歌

得传后微颔首,面中含笑缓步入了屋子。环视一圈便将布置看了个大概,有把琴放得显眼,应当是常用的样子,只不知可否如虎斑霞绮,林籁泉韵。刹间心思回转,随宫女踏入门槛,转而便见室中之人。区区扫了一眼,便停在原地规正行礼,半垂鸦睫温声道:“尚食夜氏来送补品,耽搁了一日,实是在下之过,还请才人见谅。”

眉目尽显歉意,并赔了个笑脸,小心将装送盒子打开,递予一旁宫女,说道:“才人清点一下,如有不对尽请说来,在下亦好前去调换。”

冉才人。冉婼雪

少顷见二人入内首位的正是尚食局的夜尚食,瞧她一番年纪年长于我不过数岁,却位居正四品尚食,定不是无识之人。

“夜尚食快请起,我不过一才人怎担得起尚食之礼。”起身虚扶一把,柔荑指向一旁座椅,“尚食请坐,本嫔备了茶,尚食不妨赏脸喝口茶再回。”

“我当是何事竟劳烦夜尚食亲自跑一趟锦华,我道昨日为何并不见尚食局人,这补品早一日晚一日,多一日少一日又何妨,就怕有人动坏心思罢了。”嘴角扬起温润的弧度,却是笑意盈盈。向青绾投去目光,青绾明了查点了一番,并无差错,命人收下。“夜尚食行事自是无差,尚食还真是亲力亲为。”

尚食夜久歌

“在下也许久未亲自经手了,实在是耽搁了一日,心中过意不去,这才借着送补品之名,来向才人请罪。才人既是不介意,那在下也便恭敬不如从命,多叨唠一会儿。”

言罢掩唇而笑,略一颔首便顺着宫女指引入了茶座。再观盏中清茶,薄雾氤氲,自成一番气候。倒似是刚备好不久,只是先前也未见宫女如何动作,想必是进来便已备好。个中心思,倒也无非几条。

“下面女官也忙,尤其是几月来诸多事情又齐齐出来,还是我这尚食未曾做好。”不由得叹了口气,右手轻轻捏住杯身,左袖抬起略作遮掩,细细呷了一口,赞道,“真是好茶。”

“说起来,在下近来也是有些事情放在手下搁置了,再过段时日,华阳开始重修,想必宫中女官又是要好忙一阵子了。”

冉才人。冉婼雪

听她那话中别有意思,添了几抹笑声,道:“即将入夏一切都须得准备着,倒是难为你们这些女官了,既要听着上面的吩咐又要监管下人,别手忙脚乱就好。”

对于华阳一宫重修之事我也略有耳闻,见她提起不禁打趣道:“这华阳重建还忙的到尚食身上?”这些个女官们看上去和和睦睦同气连枝,背地里谁不想步步攀升,一人之下。

“既是好茶尚食便多饮些,本嫔正愁没人说话解闷呢。”嘴角的笑恰到好处,鸦睫微垂遮住眼底微波。

尚食夜久歌

凝视盏中茶叶,露出一丝温和笑意,“可不是么,尚局以上的女官,可都求着这机会呢。这不都开始备着了吗,倒是许久未这样忙活了。”

至于她是否还有交好女官我亦不知,听她话语也心如明镜。本不过打算稍息一会,如此再多聊些,倒也无妨。复抿了一口茶,笑道,“才人若是无聊,这宫中的妃嫔们不还多着么。若是都闷在自己这,不常与别人走动,岂不日日无聊。”

“重修华阳之事,可缓不得,在下偶尔想去走动走动都没那空呢。”不急不缓地说道,轻轻眨了眨眼。

冉才人。冉婼雪

“在宫中有事忙总比虚度光阴的好,像我便是整日无所事事,到希望有些事可做。”敛了笑容换上愁容满面。

比起与宫中妃嫔交谈我宁可一人待在锦华,起码不用假意示人,不必惺惺作态瞻前顾后。便是重拾了微笑,道:“我这身子向来不太好,不愿多走动,更何况,尚食不是不知宫中哪有几个贴心人。”此话自是不怕说与她听,毕竟同为宫闱之人,个中滋味大家心知肚明,也无甚可隐瞒的。

“说起重修华阳一事本嫔倒是甚为好奇,不知其中事情尚食可否详细告知。”复饮了盏中茶。

尚食夜久歌

听她言语倒像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确定是否仅是客套罢了。眸光微深,不愿再在此话题上过多纠缠,抿唇一笑便欲过了去。不予置答,心底斟酌一番,沉吟片刻,惋道:“想必才人平日亦是辛苦,身子不好进了宫,也怕是极难痊愈了。”语罢轻声叹息,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将话言明。

垂睫睇案上茶盏,云雾已薄,热气渐散。面带愁容,微晃首道:“重修华阳之事愈急,林宫正想必亦是难做。只是,华阳之事事关重大,在下与林宫正亦难磋商尽善啊。”语气显露意味深长,指腹轻磨杯壁,复静观其神色。

冉才人。冉婼雪

闻她一番话语略去了前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后句上。

瞧她面露难色,愁容布面,再细瞧那素手动作,玉手拢了拢青丝,嫣然笑之,“听尚食这话,倒是与林宫正意见不合。”轻描淡写的话语似乎显得有些平常。

“现下人人忙不得闲自是难免有分歧,尚食有自己的主张自然是好,可一点须得注意,她毕竟是宫正。”

须臾复言“至于我,不过一介才人,虽帮不上尚食什么忙,但也助不了林宫正。这立场嘛,本嫔自是心中有数。您说是与否?”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一副和善可欺的模样。

“既然尚食公务繁忙,本嫔也不便多加打搅,便不留您了。”招呼了青绾送尚食出去。临安王良娣楚熙乔

“听你以前的婢子说,你病了,便来看看你。”

进了门,先说的一句话。只见那人娇弱躺在榻上,柔和的光在映着。

“你…可还好?”

我对她的心里多少还有些芥蒂,着实是心里难安。见着满室是昏的,这病如何能好啊。

“怎么得了病,还病了这么久。”

临安王奉仪乔葭之

“咳咳、”听她忧愁的一席话,心中来气,一口水哽在喉咙里,咳嗽得叫一个惊天动地,竟倒也坐实了“缠绵病榻”的托词。

天知道,我有多不愿意见她。

每当我看见那张与戚姐姐相似的面容,玄黄过往里涌来的潮水就巨兽一样张着血盆大口,像是要把我吞没。

我轻笑一声,幽幽地叹:“良娣姐姐您身子贵重,怎么想着来我这儿磋磨病气?”

临安王良娣楚熙乔

我着实是不喜欢看到这般模样,瞧她病恹恹的模样,那还有之前的意滋扬。

“慢点。”

她呛了水,细想起来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个青萝。

“没事,就听说你生病了,你以前见过我,我也就来看看你。”

无聊的摆弄手指,沉下头。倒是一脸正经。

临安王奉仪乔葭之

“良娣姐姐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见过我的,便都得来看我不成?”我借青天消磨一番冷眼,不笑反怒,情绪起伏大了些,便又是一阵咳嗽。直咳得面色苍白,五脏六腑都火辣辣地痛,一旁的婢女担忧地上来为我拍背顺气,却被我一把推开。我猛然抬起头瞪着她,声音嘶哑:“楚良娣大驾光临,就是专程来气我的?”

临安王良娣楚熙乔

“我……啊,行行行。就是来看你没别的。行不行,你满意吗。”瞧她这娇弱模样,多些话自己也说不出口。那就这样吧。不料她越发的咄咄逼人。

先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是气急了。扯了笑,算了没什么。“哪里是来气你的,就是来看看你,你这么想我气你,还怪我不成。”

临安王奉仪乔葭之

声儿闷鼓鼓的,虚弱得不行却强撑着颐指气使,“去!给我把药端来!跪下请楚良娣大发慈悲喂我!跪到良娣允诺为止!”

语罢,自个儿蹬蹬腿儿,又小心掖掖被角,大热的天,屋子里头却因我病着不敢放太多冰,一个个奴才汗珠簌簌却也毫不犹豫地扑通跪下去,竟生出些悔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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