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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将相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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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摸了摸头顶,面色瞬间变得冰寒,缓缓地伸出一根指头,“等一会儿,我会砍断你的右手拇指,我说到做到重生--弃妇当自强最新章节。”

那汉子的脸立即通红起來。对于一名用箭手,失去了右手拇指,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用弓了。其余的汉子均禁不住上前围了过來,怒气冲冲地看着宋铮。

“好大的口气!身陷重围,还能用这么大口气说话,我真不知道,你哪里來的底气?”蒋魁淡淡地道。

“我的底气,自然是來自大人你了。”宋铮忽然又笑道,“当年,我可是大人手下的兵,大人不会这么对待老部下?”

蒋魁一怔,玩味地道,“怎么?你还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我手下的这几位,可不比殿卫司的那些人。这里也不是大兴镇,你若还想如同前般那样逃脱,可就错了。”

宋铮呵呵一笑,“好了,蒋大人,你不觉得这种试探太小儿科了吗?我的时间可不多,我们还是好好谈点儿正事得好。”

蒋魁盯着宋铮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亦笑道,“都说宋小郎聪明绝顶,果真不假。也罢,进來喝杯茶,我正要和你做笔买卖!”

“这才对嘛!”宋铮拨拉开人群,踏进屋内,在蒋魁对面坐下來。

蒋魁挥了挥手,守在门口的壮汉,将门关上,屋内瞬时只有蒋、宋二人。蒋魁亲自给宋铮倒了一杯茶,“尝一尝,这是來自大齐徽州的毛峰,味道比之雨前龙井,亦不惶多让。”

“黄山毛峰?的确是好茶。”宋铮瞅了一眼淡绿色的茶汤,又提鼻子闻了闻茶香,“看來大人对大齐还是颇为留念啊。”话虽如此说,宋铮却沒有去端茶杯。

蒋魁也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我在大齐呆了十几年,要说一点不留念,便是自欺欺人了。”

宋铮轻声笑了笑,“说起來在下还是颇为佩服大人的。无论在齐还是在蜀,都能风生水起,能得高位。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大人请教。”

“不知你说的哪一件?”

“当日在江宁,大人位居皇城司副都统之位,得王爷看重,犹在段副都统之上。何以到这蜀国偏邦?成都府纵然繁华,却尚差金陵几分。话又说回來,大人既來蜀国,当谨慎为官,又为何与郎伯岩掺乎到一块儿,做下这等大逆之事?”

“既然宋小郎如此聪明,不如猜猜看。”蒋魁啜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宋铮。

“这我可猜不出,如果是在下处在大人的位置,实在也沒理由去谋叛。”宋铮直视蒋魁的面孔。说实话,他还闹不清蒋魁为何如此瞎折腾。

蒋魁站起身子來,指了指正堂上挂的一副图,“宋铮,你看这是何物?”

宋铮方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蒋魁身上,倒沒去注意正堂上所挂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抬眼一瞧,方发现是一副“蜀国全境图”,而图上方,画有了汉中等地,亦归入蜀国境内。此处的画迹与下面不同,一看就是新添上去的。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宋铮方发现了差异:成都府周围的各州县,颜色最浅,也最见浑浊独步舞林。之后颜色渐清晰,直到新画的汉中之地,颜色最为明显。

盯了一会儿,宋铮渐有所悟,“吾闻前宋之时,蜀地分为四路,为别是成都府路、梓州路、夔州路,再加上北边的利州路。观这图上的颜色,并非一次绘制所成。成都府路所绘年代最为久远,其后几年,依次画了梓州路,利州路,而后为夔州路。现在汉中之地,是刚刚绘制上去的。”

蒋魁拊掌而笑,“果然不愧是宋小郎,能于细微处发现端倪。”

“有所不同又如何?大人让我观此图,到底是何用意?”

蒋魁上前,轻轻地摸索着地图,显得极为留恋,这更让宋铮大惑不解。

“前宋宣和五年,郎玉成从东京汴梁调來成都府路,任都指挥使。宣和六年,禁军侍卫步兵司都虞侯夏泽调任成都府路都指挥副使。第二年,金兵南侵。又二年,即是靖康之变,前宋灭。彼时豪强四起,欲逐鹿中原。蜀地亦是如此。前宋驻蜀将领及本地豪强,各组兵士,混战成一团。”

蒋魁所讲的蜀地历史,宋铮亦了解一些,只是还不清楚蒋魁为何会说起这些,只好待他慢慢地讲下去。

“彼时,郎玉成与夏泽约为兄弟,同心协力,共谋大事。郎玉成坐镇成都府,负责筹备粮草,交通各地,而夏泽则领兵四处血战。两年而得利州路,又一年得梓州路,又三年方得夔州路,从而奠定蜀国疆域。七年征战,夏泽多次亲冒兵矢,上阵厮杀,浑身有伤三十八处。最危险的一次,是在征战利州路时。彼时蜀地各路豪强联合起來,趁夏泽在利州之时,合兵西向,兵临成都府,郎玉成灭身只在须臾。夏泽闻讯后,率千余铁骑,由江油星夜回援。堪堪在城破之际赶到。他趁敌军全力攻城时,从背后杀入,袭杀中军指挥大帐,斩将一十七人。致使敌军大乱,四散奔逃,保住了成都府。”

说起这段历史,蒋魁声音渐高,满是缅怀之色。宋铮眉头微动,似乎把握住了什么。

蒋魁依旧沉浸在那段历史中,“是役,夏泽身中三矢三刀一枪,共中一箭,将其双腮射穿,箭头在左脸,箭羽在右脸。夏泽折断箭簇,犹大呼不绝,其勇烈吓破敌胆。经此之役,夏泽之名传遍蜀中。各地守军闻夏泽之名,无不望风而逃。蜀地遂定矣!”

宋铮叹道,“夏泽之名,吾亦闻之。吾闻成都西北有夏王墓,百生凭吊不绝。夏泽人称血脸将军,威名赫赫。只是天不假年,在郎玉成称帝前夕,因旧疾发作,夏泽早早离世。所留幼子早夭,一女亦悲伤过度,随父而去。一代名将,居然无后,真是令人不胜叹惋。”

“你知道什么!”蒋魁忽然转过头來,厉声喝道,把宋铮吓了一跳。

蒋魁直勾勾地看着宋铮,“你可知道,那夏泽并非病亡,而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的?”宋铮愕然。

蒋魁冷哼一声,“当年夏泽虽有旧疾,却不致命。是郎玉成那厮,见夏泽在军中威望太高,便设计让人以水银医之。夏泽平定夔州后回成都数月,便积毒病亡。”

宋铮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如此的话,郎玉成还真算是个狠角色。夏泽能豁出性命來救他,那可真是生死兄弟,他竟然下得了手。不过,这事也不鲜见。汉高祖为何刘氏基业,大肆杀灭功臣,不也是如此么?

“这么说來,夏泽便是这蜀国的韩信了。只是蒋大人如何知道这等消息的?”宋铮也猜到了几分,但忍不住还是问了出來。

蒋魁又哼了一声,“那夏泽从东京來蜀地之前,已有一子一女,其子夏准身子羸弱,未随之到成都府,而是留在了汴梁,由夏泽的父母收养,夏泽只带其女和家眷到了成都。后來金贼南侵,汴梁失陷,夏泽失去了夏准的消息,以为其早就丧乱于战祸。其实,夏准并未病亡,而是南逃至了徽州,居于黄山脚下。”

宋铮看了看桌上的黄山毛峰,似乎明白了什么。

蒋魁接着道,“十九岁那年,夏准娶妻生子。也就是在此时,他得到了其父夏泽的消息,便只身千里迢迢,花了一年多的工夫,才赶到成都府。只可惜,他赶到时,夏泽已经病入膏盲,时日无多。当时,夏泽已经知道了郎玉成的狼子野心,必杀自己而后快,但他已回天无力了。为保护夏准,夏泽一直沒有与他相认,而是安排一名叫蒋振的心腹送其离开了成都。而后的事情你也能猜到了,郎玉成毒死夏泽后五个月,夏泽的四岁幼子在玩耍时落井而亡,年许后,其女亦得急症而死。”

至此,宋铮已经了然于胸了,低声问道,“这么说來,大人的本姓夏?”

蒋魁苦笑一声,“夏准与蒋振回到大齐后,夙夜兴叹,恨不能为主父报仇。三年后,夏准离世。只留下一个幼子夏成。忠仆蒋振协助主母,将夏成抚养成人,授以武艺,本欲有所谋。奈何齐太宗二年,夏京被征调从军,于金兵南侵时,死于黄河岸口的阳桥镇。夏京留下二子,取名夏魁和夏达,便是今日的蒋魁和蒋达了。你说得不错,我的本姓,确实是姓夏。”

宋铮听后唏嘘不已。这蒋魁一家也够悲摧的,夏泽被毒死,夏准年纪青青便病死,夏成则战死在军中,到了第四代蒋魁这里,恐怕也是一个不得好死的结局。

蒋魁长吐了一口气,“忠仆蒋振怕我兄弟二人再步父亲后尘,在我十五岁时,把我送到了蜀国,将我谎称为蒋魁,利用仅存一点故旧关系,送我入了殿卫司。后來,我被派到了大齐,成了逄桧的心腹。舍弟亦至江宁,改名蒋达,与我共同谋事。”

宋铮点了点头,脑子略转了一下便叹道,“说起來蒋大人也是大齐的人,当日任皇城司副都统,也算是位高权重了。为何还拘于先祖旧恨不放,搅乱齐、蜀两国政局呢?”

蒋魁冷声笑道,“这蜀国的江山,本就是先祖打下來的。那郎家何德何能,居然传世至今?岂不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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