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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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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里远生怕三营长曹光把功劳抢了去,忙不迭地说道:“唉,唉,老曹,你小子这话前先把舌头捋直了!这主攻任务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们三营吧?我们二营还没说话呢,你上赶着起什么哄呀?团长,这次主攻还得我们二营上。盂县据点的鬼子总共才那么几十个人,三个营一块儿上那不成欺负他小鬼子了吗?这有损咱独立团的名声。”

杨龙菲把目光投向一旁站着的谢大成身上,他感到很稀奇,按照以往,这小子早就蹦起来了,谁跟他抢主攻任务他就跟谁翻脸。今天这是咋啦?咋变得这么含蓄啦?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谢大成婉转道:“团长,这次我就不跟着老钱他们瞎起哄啦。我刚刚说过,之前我们一营跟盂县据点的鬼子打过交道,虽说就那么十几个人,但他们的防御很得当。人家修筑那些工事堡垒就是冲‘易守难攻’去的。另外鬼子的地堡里还有轻重机枪,炮楼顶儿有迫击炮,真心不好对付。去年老三团手下一个连不知道深浅,想去拔掉鬼子这个据点,结果吃了大亏,战斗打了不到十五分钟就打光了两个排,连长王怀保硬是被鬼子的机枪打成了筛子!就是晋绥军来打也没见占得啥便宜,今年四月份,晋绥军的一个营打算吃掉这伙鬼子,结果怎么着,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全营的建制都给打残啦。是,最后咬着牙把盂县据点给拔了,可到头怎么着?让小鬼子援兵包了饺子。我反正是想明白啦,与其去触这个霉头,倒不如埋伏在公路线打鬼子援兵的埋伏呢。”

钱里远对谢大成的理由表示嗤之以鼻:“团长,你别听这小子的,他这是托辞。妈的,老子就不信啦,就那么几十个鬼子,我们二营一人撒泡尿都够把这帮狗日的淹死啦!他们一营弃权正好,咱也省得吵啦。团长,定死吧,就我们二营上啦!”

曹光不满地嚷道:“裤裆里拉胡琴———扯淡。什么叫一营弃权就直接二营上啦?你把老子的三营摆哪儿去啦?妈的,都是娘生肉长的,你们二营的兵比别人多几个胆儿咋的?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啦,敢情团里的主力就剩你们二营了是吧?告诉你,老子们三营也不是泥捏的!这个主攻我曹光要定啦,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杨龙菲一听脸就拉下来了,他用白眼珠看着争执不休的二人骂道:“干什么,干什么?看你们这架势要再争不出个四五六来,是不是还要甩开膀子干上一架?分兵前倒没见你们有多积极。哦,我明白啦,如今一个个都出息啦,有钱啦,成他娘的山西土财主啦,所以说话也硬气啦!是这个意思吧?老子找你们来是让你们抢功来啦?我杨龙菲做事一向公正,仗打赢了人人都记功,仗打不赢别说你们啦,就是后勤处、炊事班也难辞其咎,该处分照样处分!事到如今,我也不跟你们这帮脑满肠肥的财主们客气啦!各自部队有多少重武器,全都给老子报上来!谢大成,你先说!”

“团长,我们营又不参加主攻任务还报啥……”谢大成嘟囔道。

“少废话,让你报你就报,再有这么多说头,老子揍你!快说……”

谢大成撇撇嘴后说道:“两门九二式步兵炮,五门九六式迫击炮……没了。”

杨龙菲居心叵测地笑道:“没啦?你他娘的当老子近视眼咋的?刚进村的时候我都看见啦,还有一门日本九四式山炮,不用狡辩,就是你们营的!就你还想糊弄老子?门儿都没有!”话音未落,他便轻轻地在谢大成的右脸抽了一巴掌,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谢大成一边揉着右脸一边不满地发起了牢骚:“团长,这也不能算在我头上不是?我不是说了吗?我们营放弃主攻权,甘愿给主攻部队当助攻或佯攻。您说,这委屈我都受啦,你再拿我们营的火炮给二营、三营用就说不过去了吧?”

钱里远“嘁”了一声道:“嗬,这话我怎么听得有点儿扎耳朵呢?就你们营那几块宝贝疙瘩,给我还看不上呢!敢情就你们一营有重武器?团长,我们二营这两年也算没白忙活。这么跟您说吧,一百毫米口径以上的重炮弄不着,但七十五毫米口径的*炮还是有的,炮弹虽说没多少,打小鬼子炮楼可是绰绰有余!到时候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这炮口就直接冲小鬼子指挥部去啦!”

杨龙菲点头称道:“行啊,既然家底儿都露出来啦,那我也就不跟你们客气啦。现在听我命令,一营、二营除掷弹筒、迫击炮外所有重武器全部借调给三营使用,等战斗结束后再统一归还!”

此命令一下,不光是谢大成和钱里远,就连三营长曹光也不免怔了一下。他心说自己还没开腔呢,难不成这主攻任务就这么落到自己头上啦?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团长,您的意思是……”

杨龙菲说话掷地有声:“这还不明白吗?这次战斗你们三营担任主攻!一营、二营分别埋伏在南北两侧的公路线上,负责阻击鬼子的援军。要是战斗进行的顺利,我估计两个小时怎么也结束了。要是攻击不顺,时间闹不好得翻倍……钱里远,你小子也别用你那白眼珠看老子,老子让你们营去打埋伏自然有老子的道理!就连谢大成这小子都知道打伏击是个美差,咋落到你这身上还往外推呢?就这么定啦,三营负责主攻,我任总指挥,曹光任副总指挥……咦?你小子乐什么乐呀?一个主攻任务就能让你乐成这样?我先别高兴得太早,我这次派你们三营上,可不是让你们去当上门姑爷的。丑话说在前头,这仗你要是给我打不出个气势,老子不但要把你这个营长的帽子撸下来,还得撤销你们营的番号,听明白了吗?”

曹光“啪”地一个立正:“团长放心,我曹光拿命向您担保,保证完成任务!”

“好,那就这样,各部队按既定计划部署,各司其职,所有人必须在天亮前进入各自的阵地!都走吧!”

要说肖致远这个政委当的也确实不称职,自1938年赴独立团就任政委至今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可这两年的时间里,他和杨龙菲也不过是工作上的交集,其余时间里两人几乎就不照面,更别提生活上的交流了。说白了,肖致远和杨龙菲之间的裂痕也是第一次在团部见面时种下的。当时杨龙菲和副团长张山当着战士们的面一唱一和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让自己出尽了洋相。这件事儿他一直记在心里难以释怀,就好像死结一般缠绕在自己的心上。

自从各营连队伍齐聚至苗庄起,肖致远就好像闻到了一股不太对的气味儿。他不是职业军人出身,对即将发生的战事缺少军事嗅觉。肖致远心想:两年前分兵时换防到别处的三个营突然全部归建,来干什么?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绝对不是来苗庄走亲戚的。这次部队集结他也看到了,队伍里有不少重武器,这架势还用说?肯定是要打仗啦!打哪儿不重要,但怎么着也要跟他这个政委通通气吧?好歹也是搭档,就这么独断专行?也太不懂事儿了。

“老杨,我听战士们说咱们团这次集结是要打盂县据点,我特地来问问,有这回事儿吗?”

杨龙菲轻飘飘地说道:“是这么回事儿,时间紧迫,忘跟你政委同志通报啦,你就多担待吧!部队连夜就要出发,肖政委是去是留,悉听尊便……”言罢,他便将手中的配枪掖进了裤腰带,甩开膀子就要走,结果被肖致远一把拦住。

肖政委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这事儿师部知道吗?”

杨龙菲不耐烦地说道:“我的大政委,这都啥时候啦?整个晋西北都打乱成一锅粥啦!你现在让我找师长汇报这事儿,不是成心给他添堵吗?再说啦,咱们团电话线早就被鬼子切断啦,别说师部,就是旅部你也找不到呀!你赶紧让开,我都追上去,大部队都走远啦……”

“那不行,这不符合咱八路军的纪律。未经请示就擅自调动部队作战,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你杨团长要是一家独大也就算啦,可现在独立团政委是我,我要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犯错误不闻不问,将来上级首长找的可是我!电话线断了没关系,不是还有电台吗?这样,你先让部队停下来,再命令通信处把天线重新架起来,我亲自带人跟师部联系。”

“那是你的事儿,你是政委,战前请示是你的工作,我没话说。但是部队绝不能停下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必须跟敌人抢时间!我丑话放前头,你要是说多了,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杨龙菲口气强硬地说道。

肖致远一听就火了:“老杨,我说你又哪根筋搭错地方了是不是?你未经请示调动部队参加战斗,这是多大的罪名你知道吗?闹不好是要杀头的!我也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你最好别犯浑,脑子多转几个弯累不着你。我现在命令你,立刻让主力部队撤回来,在师部同意独立团参战前,任何人都不许踏出苗庄半步!”

杨龙菲干脆也炸了,他咆哮道:“肖政委,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就你一个政工干部也敢命令老子?我告诉你,自打老子穿上这身军装开始,除了旅长、师长和总部首长骂过我外,还没有人敢跟老子吹胡子瞪眼。去年769团团长姜*子在老子面前骂了句娘,老子照他屁股上就是一脚。那小子最后把官司告到了师部,咱邓政委也是在电话里骂了我几句就完啦!你别以为自己在抗大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啦?你还成精啦?老话说‘军令如山倒’,作战部署已经下达到基层了,这屙出去的屎还能憋回来吗?今天你别说是给上报师部,你就是找到总部,部队也绝不能归建,这个盂县据点老子是吃定了!”杨龙菲猛地甩开肖致远的拉扯,扶着束在腹部的配枪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身后只隐约传来一阵肖致远的吼叫声:“杨龙菲,你听好,你要为你的一意孤行负责……”

……

时间已进入深夜,团直属工兵连正围绕盂县据点二百米外的范围内进行土工作业,为了避免被炮楼和地堡里的鬼子发现,他们尽可能地将工兵锹掀起的土块砸在战友们的身上。这样一来既可以降低噪音,又能巧妙地避过日军探照灯的检查,可为两全其美。

凌晨两点半以后,盂县据点内的日军正式进入了全天最难熬的时间段。几乎所有清醒的日本士兵都无精打采的,各个都吊着眼皮耷拉着脸,就连值班的哨兵也时不时要拍下自己那张打哈欠的嘴巴。准确地说,他们的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紧绷着,他们在靠所谓的意念来支撑疲乏的身体。

正在一座炮楼内当班的八名日本士兵正各做各的事,有蹲在地上抽烟的;有趴在桌上偷懒打瞌睡的;还有躲在角落里看书的……

最苦的当属在楼外空地上值班站岗的伪军士兵们了,他们是最近刚从驻太原皇协军混成第5旅调到这来的,之前一直从事维护地方的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没事儿的时候还能从附近商家那里捞点儿油水,几乎做的都是享福的差事,没受过什么罪。现在可倒好,到了盂县据点这个鬼地方,别说捞油水了,还得他妈有一夜没一夜地在这儿值夜班!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

一名伪军士兵一边给旁边坐着的少尉军官点烟一边不满地发牢骚道:“排长,你说这小鬼子脑袋上长的是脸还是屁股呀?这么损的招都想得出来,让咱兄弟守夜,他们在里面睡觉?这不是欺负人吗?您说在咱太原待得好好的,那鬼子司令官非撵咱弟兄们出来,你说他安的啥心?”

伪军排长抽着香烟的同时还时不时要嘴朝天吐几个烟圈出来,他同样对日本人的无理分工感到了莫大的不平衡,干脆就接过那名士兵的话题也骂了起来:“安的啥心?反正没安好心是真的!以前老子是没发现,这小鬼子也太不是玩意儿啦!妈的,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咱哥几个儿投靠日本人算是倒了血霉啦!事事冲在前不说,真到享福的时候还轮不上咱们!你说自从咱穿上这身衣服以后过过一天消停日子吗?一受鬼子气,二遭八路打,三挨百姓骂。哪天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反了他狗娘养的啦!还跟他小鬼子干?呸!想的美……”

他正骂着,一名站在不远处的日本军曹就好像听懂似的漫步走到这二人身前,用一口夹生的中文、沙哑的嗓音问道:“喂,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那名最开始发牢骚的士兵立马变作一张谄笑的嘴脸解释道:“太君,我跟我们排长就唠唠嗑,没说啥……”

日本军曹固执地摇摇头道:“不对,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议论大日本皇军……快说,你们到底在说我们什么!”

还未等士兵开口辩解,伪军排长便将他推到一边,他一副笑呵呵的面孔看着眼前的日本军曹说道:“太君,我刚才在和我的士兵讨论关于阎王的事儿,在中国阎王就和大日本皇军的天皇一样。我跟我的兵说啦,大日本皇军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越蹦哒越高!我还说,只要弟兄们跟着太君好好干,到时候都能去日本见阎王……来,太君,抽烟、抽烟……”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生怕这个日本鬼子听出自己是在拐着弯儿地骂他,那自己可就遭殃了,不死也得掉层皮。谁想这个小日本儿也就是个生瓜蛋子,听人说话半懂半不懂的,愣是没听出这里面的道道来。这个自认为有些小聪明的伪军排长没有想到,他这一紧张,居然把夹在手中的那根快要抽完的烟蒂递到了那名日本军曹面前。

原本被绕得模棱两可,似懂非懂的日本军曹见状不由得大怒,对方竟然把一根快要抽完的香烟拿给自己,这分明是在侮辱他!只见他出手凌厉,一掌便将对方手里夹着的烟蒂打落,随即又是一掌掴到了对方的脸上。这一个巴掌打得很刁,用的力度也很重,那名伪军排长的左边脸颊当时就肿成了青紫色,鼻孔和嘴角处也有鲜血渗出。

日本军曹怒骂了一句“混蛋”后,又冲面前两人做了几个极具威胁和侮辱性的动作后才肯作罢离开。那名脸部受了重创的伪军排长面朝军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口唾沫,破口骂道:“王八蛋,老子爹妈给我这张脸就是让你们这帮小日本鬼子打的?你他妈给老子等着,这事儿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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