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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错万错都是老奴一个人的错，您千万不要责怪柳姨娘！”祝嬷嬷说完这话猛地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响，她老人家当场以死谢罪。
整个场地沉默无声，卿慕站在一边，她清楚的明白，若是想要搬到柳氏，可不就是凭一句两句话就能成的事情，好在如今祝嬷嬷已经去世，这就等于断了柳氏的一条胳膊，这会儿她身边可用的人也仅只有红嬷嬷一个人！
“祝嬷嬷也真是可怜，她尽心尽力服侍柳氏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奶娘坐在卿慕的床头，想到今日的事情，不免有些难过。
红袖低着头默不作声，她可没有忘记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虽然最后太夫人给了尚好的上次，祝福她好好休养，可到底是受了委屈。她并非是圣人，如此被设计又怎会为旁人感到可怜。
“嬷嬷你真是糊涂了，今日要不是他们起了歹念，红袖又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卿慕觉得自己必须要提点提点奶娘，她们这群人里需要个时刻警醒着的人来提醒大家，红袖和此刻的自己，说到底都是小孩子，如果嬷嬷被有些人迷了眼，那么还有谁能够帮衬着她们呢？
“是，是奴婢老糊涂了，尽帮着红袖仇家说话。”嬷嬷马上清理了自己的情绪，将那些多余的怜悯通通收回。
“嬷嬷你错了，她们要害的并不是是红袖，红袖终归只是个丫头，他们要害的不过是红袖身后的我罢了。”她知道嬷嬷跟随着母亲多年，后来又一直伴在大少爷身边，哪里经历过这些肮脏的事情，若是不将事情说明白，恐怕嬷嬷轻易想不明白。
果不其然，这会儿嬷嬷听了卿慕的话，只感觉到无比后悔，她狠狠拍了拍自个的脑门，“得亏小姐清白。是老奴糊涂！不该有什么妇人之仁。”
卿慕忙不递的人把人搀了起来，“嬷嬷无须如此，你是我们这儿的支柱，以后还要仰仗你好好提点提点我们。”
卿慕的话在嬷嬷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她从来没有想过，原以为还仅仅是个孩子的卿慕，这会儿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越是这么想嬷嬷心里越是自责不安，她开始下定决心，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自从柳氏身边的祝嬷嬷去世后，她整个人也跟着安分了不少。
卿长恩近来看柳氏倒是愈发的不耐烦，先不说她整的这些个事儿，单单就是她教养的好女儿，如今整日做着嫁给三皇子的梦，什么也不顾，儿子又是个小娃娃，范先生都说不能太快让人学习，可柳氏却偏偏要教他读书写字，沉闷闷的一点都不像孩童模样。
瞧着这模样的二房，卿长恩就去了别的姨娘那，一来二去倒是让“山水间”沈姨娘得到了宠爱。
沈姨娘是翰林院学士的女儿，当年卿长恩奉命彻查京城中贪污受贿的事情，不大干净的沈家便牺牲了自己的庶女，将沈姨娘进卿家。
沈姨娘自从入府她也不争宠，只是安静的守在自己的屋子，整日向着窗口发呆，刚开始卿长恩爱极了她那股倔强的性子，后来沈姨娘又怀有身孕，生下女儿后却仍旧是如此淡然模样，久而久之卿长恩失去了耐心，不再理会。
沈姨娘的女儿叫做卿舞，与她娘亲性子一般，也待在屋里哪也不曾去过，就连太夫人恐怕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孙女。
只是这份沉默对于她们来说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姐，刚刚下头的人来说，柳氏派人去将将军从沈姨娘那儿接了过来，底下的人都说这是柳氏已经开始忍不住要争宠了！”
红袖一边对卿慕说着，一边为她端上了新茶，她说着刚刚从外头听来的消息，卿慕缓缓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仔细咀嚼了半晌，然后轻笑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如此，那我们去看看沈姨娘。”
说着卿慕披了件外衣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山水间位于将军府西边的角落，如果不是近日卿长恩经常往这边跑，恐怕卿府的人都快忘记这偏僻的地方！
沈姨娘喜欢莲花，当年得宠的时候，卿长恩便让人栽了一池塘的莲，如今正值初春，莲花开满了池塘，好不明媚！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卿舞给大小姐请安。”
沈姨娘和卿舞听闻大小姐过来，连忙出来迎接，两人左右一句大小姐，其中的生疏卿慕自然听得明白。
她募地想到了卿城每次姐姐、姐姐的叫唤自己，倒是显得他俩关系有多亲密无间？
卿慕摇了摇头，像自己与卿舞之间大概才是嫡女和庶女之间的常态，只有卿城那样，才是不正常的！
沈姨娘如今不到三十，头上盘着发髻，一身素白大衣，颇有几分出尘的意味，卿慕大概也明白，什么卿长恩会如此喜欢沈姨娘。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实在太难不喜欢了，即便是如卿长恩这般的武将。
再看卿舞，她虽然不过才八岁，但一本正经的模样已然像个小大人。
卿慕回神，上前一步连忙将两人搀了起来，“姨娘、妹妹快请起。”卿慕今天不是来找茬，自然不需要摆什么架子！
“沈姨娘不必紧张，我来并非有他意，不过就是想看看姨娘和妹妹罢了。”卿慕与她们之间距离相近，柔声解释道。
沈姨娘听言，这才松了松自个儿挺直的身子骨，“大小姐进来说吧。”
她的眉眼中虽然带着几分梳理，但贵在干净纯良。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华贵的物件点缀，不过寻常的几张桌椅，虽是简陋，但看在眼里倒也是舒服，整个房间的布置与沈姨娘的为人倒是有些想象。
“姨娘近来可安好？”卿慕落座，这会儿厅里便只有她们三人，于是自然而然的开口寒暄了起来。
“承大小姐挂念，都好。”沈姨娘答得滴水不漏，也不多说一字。
只是如此不交心的对话，说得太多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卿慕抬起茶盏间，她撇到了站在一旁的卿舞。
她的性子是真的清冷，待人接物竟是比太夫人还要淡上几分，这会儿她站在一边，若是不留心注意，恐怕都要叫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说起来太夫人也时常挂念卿舞妹妹，不若我带卿舞妹妹往她屋里头一走，也算是给祖母请个安？”
在卿慕提到卿舞后，沈姨娘的脸上终是多了几缕其他的表情，但没一会儿，她还是将这样的情绪按捺了下去。
“卿舞身份卑微……拜见太夫人，恐会唐突了太夫人。”
说到这儿，卿慕哪里还听不明白沈姨娘的意思，她语气松软了几分，“姨娘可不要说这丧气话，卿舞与卿城都是我的妹妹，祖母定然是会一视同仁。”说着，卿慕上前拉过卿舞的手，同时朝坐在一边的沈姨娘点了点头。
“姨娘也不用和我客气，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衬的地方，卿慕定当会尽力而为。”
这回，沈姨娘终是没有再推脱说话。
从“山水间”回来后，红袖一直站在卿慕的身边欲言又止，她显然能够感觉到自家小姐的不正常，光凭她自己，当然是想不明白，一个将军府堂堂大小姐，怎地会委身去讨好一个妾室？更甚至许下那样的承诺！
“柳氏不过也只是个妾室，而今她手上握着的可是将军府的掌家权。”卿慕见红袖吞吞吐吐的模样，到底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姨娘如今正得卿长恩得宠爱，假以时日恐怕地位不止于此，再者说，这深宅后院素来就是女人的天下，我们与柳氏既已闹掰，那怎么也得再团结其他的夫人，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红袖是个多聪明的丫鬟，卿慕这会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卿慕这是像让沈姨娘站在柳氏的对立面，同时也站到她们的身边，很多事情，卿慕身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并不适宜为之，但是有了沈姨娘……
这偌大的将军府，又岂会真让她柳氏一个人做大了？
“小姐就能保证，沈姨娘刚刚听懂了小姐的暗示？”红袖紧皱着眉，眉宇之间难掩忧色。
想到沈姨娘，今日相见，就以她那淡然如水的性子，她真能和柳氏都起来？
卿慕摇了摇头，“她会明白的。
卿慕丝毫不怀疑沈姨娘的能力，她既然有这个能力逃过柳氏的为难，在偌大的将军府偏安一隅，甚至生下孩子，这份智谋恐怕整个将军府也难找到第二个，虽说她不愿意争抢，但是卿舞是她怀胎十月剩下的孩子，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只要之后拿捏稳了卿舞，那么沈姨娘当然会为自己所用。
因着和沈姨娘的口头约定，第二天卿慕便拉着卿舞一道去向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前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吃过了药后，如今已然好了大半。
两人双双进了房间，卿舞却仍旧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请过安后安静的站在一旁，太夫人这会儿正与卿慕聊得正好，哪里还会记得侍奉在一边默默无声的卿舞。
卿慕匀出心神注意起周遭的人，良久后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声，就卿舞这性子，要讨太夫人的欢心又谈何容易！
从太夫人的屋里离开，卿慕拦着迫不及待想要回山水间的卿舞一道去后后花园。
卿府的花园虽然不及皇家权贵的富丽，但因卿长恩那点小九九的心思，倒也布置的别具一格。
卿长恩作为武将，最怕文人骚客数落他不懂风情榆木一个，因此在这些琐事上也尤其费心思，倒也有所好处，至少这个时候卿家的人能够赏到一片好景不是！？
卿慕只当是姐妹两人之间的闲聊，于是左一句右一句说得都是府中的趣事。
见她无甚回应，卿慕只好将红袖那日被柳氏冤枉毒打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姐姐在卿府之中也会有窘迫无助的时候。”卿舞终于有了些许回应，但也仅仅只是开了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卿慕能够看得出来，她眼神里对自己的疏离已经淡了不少。
心里稍稍点了点头，卿慕苦笑，“如今柳氏哪里还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妾室，很多时候，即便是我也不过那与她当面碰上，在这卿府里，若真没能制约得了她，恐怕假以时日，她便愈发猖獗目中无人！”
卿舞低下了头，一时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很久，她才看向面前的卿慕，“可是娘……姨娘的性子并不是会与她争宠的人。”卿舞并不傻，相反，她还比较聪明，卿慕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她哪里还会有不懂得意思。
卿城心里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才七八岁的光景，沈姨娘就已经将她教导得如此通透，她又怎会是个普通的人？
“别的不说，如今柳氏掌权，一旦日后她成为了当家主母，你认为她还有可能会好好安排我们日后的婚事？我们虽然是卿家的儿女，却并非是她柳氏的儿女，她怎会容忍其他人压了她女儿一头？而依柳氏的性子，你又觉得会如何安置我们？”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卿慕只需点到即止。
沈姨娘在乎卿舞，自己已经成为了沈家的牺牲品，她又怎会再容忍自己的女儿步自己的后尘？！
卿府近来事情太多，太夫人也因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睡眠不好，因此这会儿听到卿慕说起上照远寺，太夫人便起了一道过去瞧瞧的心思。
眼见着身边的丫头都已经长大，到了嫁娶的年纪，太夫人也确实觉着她该好好算计算计。
卿慕此行只带了红袖一个丫鬟，一来求佛不宜铺张，二来将容嫫嫫留在府中也可提防柳氏生了别的心思。
相比较于卿慕的简单低调，卿城显得格外声势浩大，光是伺候的下人就带了十多来个，若不是太夫人的喝斥，她怕是想将二房所有的下人都一并带上！
卿舞谁也没带，她这是第一次的出门，即便是她再装的老成，这会儿也能看得出脸上带着几分慌张，见到此景，卿慕动了心思，她将卿舞找到了自己的马车上与自己谈心，而站在一边的卿城看得眼里，气得牙痒痒，二话不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自从上次全部落水后，她便与卿慕疏远了很多，一来是倾城以为自己能够嫁给三皇子，却没想到最后希望落空，在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的卿慕面前，倾城觉得自己脸上无光。二来柳氏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想着对付沈姨娘，因此没有叮嘱她与卿慕亲近，卿城自然也不会去讨这个厌。
但卿城看到卿慕邀请卿舞一道通行，两个人其乐融融，心里多少还是不大舒服。
当然，她的想法卿慕无暇顾及，她这会儿正在琢磨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上一辈子英年早逝的太子若是能一生平安，很有可能会继续继承大统。
但就是因为这个时候，太子遇刺身子每况愈下，最后撒手人寰，这才引起了后来皇位的纠纷，而夜承也才有机会，能够在后来的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登基为王。
说起来这辈子卿慕想要摆脱往事并不容易，先不说，自己是卿将军府上的嫡女，光是舅舅手握的骑兵，这又有多少人会眼红，舅舅没有儿女，唯一的亲人便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外甥女，不知道有多少手段会落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