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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继承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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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吗?丞相,您怎的口口声声皆是大将军呢?貌似您同大将军之间一直以来都不甚友善吧?今日您总以大将军的性命来要挟朕,未免过于虚伪了些,您当真在乎大将军的性命吗?还是说您只是在乎您贤婿的性命,因此才总以大将军来恫吓朕啊?”

易之行分毫也不留情面,这是意识到天子转变的臣子们不曾料想到的。今时的易之行再也不是他们过往所认识的那位天子了,他不仅只是些许转变,而是彻头彻尾地发生了质变,现今的讥诮与往昔的委婉简直就是判若天渊的两种脾性,当下的易之行毫不避讳地绽露出来。

吴槐满面铁青,口中的言辞愈发阴冷。

“陛下,您若是这么想,那臣也没辙,总之您不能以私情办事,就算朝臣应允,百姓也不会接受您这等君主的。他们想要的一直是个温善的君王,而非一位暴君。”

此言刚落,便见上头的高位者拍案怒喝。

“岂有此理!朕今日还没怎么着呢!丞相便大肆侮称朕为暴君!丞相当真是在挑战朕的耐性,看朕敢否将你杀了吗!”

天子的怒喝无疑叫在场之人惊悸连连,但见他们双目猛瞠,显然是被易之行的雷霆震怒骇住了,他们鲜少见过天子流露如此容颜,这简直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想。

此时,诸臣皆齐齐跪下身来,战战兢兢地低着首,不敢有半分造次,看来,君王的威信的确得建立在残酷的凶政之上,一位软弱的君主是绝无可能恒久地管理好朝政的。

“臣绝非此等意思,还望陛下莫要动怒。”

吴槐的态势仍旧严冷,然而他内心底却同周遭人一般,的的确确被易之行的骤时作怒的行径骇着了,易之行像是铁了心要撕破脸,换言之,他是要铁了心做自己了。

点点余怒堆砌在天子的眉梢,他冉冉平复心绪,继续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便好,朕也希望在场的爱卿们都莫要有这个心思才好,朕的耐性可是不足啊,如若你们要挑战的话,那朕可保不准儿会出现什么事。”

态势悠悠,易之行的眉目尽显严威,下头诸臣连连叩首,声称:臣等不敢!而一侧的燕祺却淡然处之,他早已习惯了天子的阴晴不定,如今遭受此份倒霉事的终不再是他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朝臣宫人们陪着他呢。

下头这幅光景颇令易之行满意,自打他上位以来,便不曾见过如此俯首称臣的各位,现今局势大变,他终算是能痛痛快快地做回最真实的自己了。

尽管眼下的局面已然一边倒了,但丞相吴槐却仍心不甘情不愿,他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家贤婿就此丧生在蛮族的手中,他暂且还做不到这般寡情薄义,更何况,想要推翻眼前人,只有依仗易之临才行。

在这等情形下,吴槐自知自身已没有什么说服力了,要想给天子施压,只能借旁人口。

下一刻,吴槐眼神时宜身侧的走卒们,那剜出人血般的目光催使着周遭臣子们开口。然而他们大多不敢在此时惹怒天子,天子的转变叫他们惶恐,当初他们投靠丞相除却丞相权势深厚的因素外,不过也是因为天子软弱罢了。

瞧着自己的走卒们迟迟不肯动口,吴槐满目焦灼,那投来的眸光恨不能将他们吃了。

“你们最好考虑清楚了,如若此行你们向着旁人的话,日后你们也莫想在朝廷上继续顶着乌纱帽了。”

尽管吴槐并未开口,但他那一袭眸光里传递的却是这等含义,但见那群朝臣们面露难色,各个手足无措起来。

最终,在吴槐的淫威恫吓下,这群一早上了贼船的臣子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行进着,无论他们言辞有多么委婉,都无疑是在与易之行站在对立面。

“陛……陛下,臣私以为大将军与蔡小将军的性命实在是重中之重啊,倘使大将军一离去,这朝中还有谁人能担负起他肩头的重责来?还望陛下您能三思……”

此时这些臣子们再无方入殿时的底气与魄力,因为谁人也没能想到今日的朝殿会遽然走向这等局面,往昔那位良君竟摇身一变,成为一喜怒无常的真正的帝王。

他们始终低着首,根本就不像是在陈述自身的主张。

“他们二人的性命的确重要,朕觉得,这世上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很重要,诸人的性命皆是平等的,无论是你还是朕,抑或一个小小宫人。但你要清楚了,朕如今是在一天子的身份上行事办事,朕不得不考虑全体的利益,咱们殷国不能衰颓,现如今,对于殷国来说,牺牲掉两位将军的性命的确所得利益更多。不是吗?”

“是……是……陛下所言极为有理……”

方才那说话的臣子忽而间变了语调,竟陡时同意起与其立场相对的天子来。易之行自是满意,可吴槐却满肚子怨气,恨不能将那‘懦夫’当场杀了去。

下一刻,他隐忍悉数愠怒,旋即将目光瞥至一侧的另一位朝臣,那朝臣很是有胆量,他不同于旁人,一旦吴槐的眸光狠戾瞥向他,他便敢义无反顾地向前,当然,这一切皆得益于丞相给他的利益足够多。而天子的怒意兴许只能停留在怒意的层面罢了。

因此,那跪地的朝臣继续代替丞相反驳起天子来,而这一回满意的却不再是天子,而是一侧的丞相吴槐了。

“陛下!臣以为您与诸臣的言行的确失妥!不如咱们先行保下那两位将军的性命,然后在那领土权上做点手脚,如此一来,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哼,你当真以为蛮族都是一群傻子吗?还是说,你将朕当傻子?你说两全其美便能两全其美了?你说做手脚,蛮族便能看不出了?朕瞧你才是那个傻子吧!”

天子的反唇相讥当即激怒起下头的那位朝臣来,亦或者说在这位朝臣内心深处还是像过往般埋存着天子是弱者的顽念,哪怕今时的易之行绽露出某种险恶的端倪来,他也以为眼前人仅仅是在故弄玄虚,蓄意营造自身的威严罢了。

因此,接下来此人竟更为咄咄逼人起来,他的态势非但叫旁臣惊悸,更令下头的吴槐冷汗连连,他的这位走卒似乎用劲儿过猛了。

“陛下!您这般推拒搭救这二人的性命究竟是为何?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在乎江山社稷吗?难不成您自己便没有私心吗?您总是在说丞相大人有私心,您自己便是赤诚之人吗!”

此人的言行确乎令所有人震颤,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位‘英勇’的臣子,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然而他们更为在乎的却是上头天子的行径,但见此时的易之行面色凝重,忽青白,忽黑红,情绪起伏不定,根本叫人不可捉摸。良久后,他仅是冷哼一声,双眸里堆砌着近乎于讥诮的意蕴,像是并未太过动怒。可俯仰之间,他的整张脸孔便陷入至某种危冷的境地,而这之上漫溢的无疑乃为杀气。

在场之人似乎皆感受到了这份杀气,只有适才那位为丞相‘出头’的臣子浑然沉浸在自身的‘英勇’行径里。

“丞相,您可真是培育了一位好忠臣啊,朕实在为你感到欣慰。”

话落,当即可见天子向身侧的燕祺递去一抹眼色。

这殷宫太过安宁了,安宁得甚而有些不像皇宫了,今时,易之行便也只能放放血,让这殷宫重焕往日的‘生机’了。

燕祺飞也般的身影像一阵风,根本叫人捕捉不到,当再去瞧时,满眼蔓延开来的皆是四溅的血色。

适才那位‘颐指气使’的朝臣就这般被当众刺穿了,他毫无防备,兴许还未反应过来,此生便已终结在他那张过于灵巧的嘴上。

他惨死的景状切实地呈现在诸臣的眼底,但见诸臣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旋即将脑袋埋了下去,他们不敢抬首,他们不敢想象。自己日夜侍奉的温良主子竟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原来他们一直以来都试图在暴君的头上作祟,这种经历光是想想便令人后怕。就连丞相也被此情此景震颤住了,可以说,易之行的杀伐果决比过往那位以残暴‘扬名天下’的易礼还要可怖,易礼杀人前至少还有个奚落的过程,可这位君主却在眨眼间取下旁人的人首,这分明是不给旁人半分还生的机会,而从此以后,朝臣们亦终于不得不管住自己那张随时有可能招致祸端的嘴了。

此时,天子满面笑意,可这笑意出现得却过于不合时宜了,在旁人惨死的情景下,天子的这抹笑意显得格外诡异。

“诸位爱卿,你们还有何话要说吗?”

男子会心一笑,春光般的明媚在其容颜上荡漾。

久久,朝堂之上一方缄默,没人敢在此时吭上一声,就连一直以来同天子敌对的吴槐也不敢。

“既然诸臣都没有异议的话,那今日的早朝殿便到此终了,朕便先行离去了。”

天子悠悠丢下此番言论,在他彻底离开此处前,根本无人敢先行站起身来,哪怕天子的身影迅即掠过其身侧时,他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没人敢相信今日的经历,就连早已熟知天子脾性的丞相也不敢信赖自己的双耳所闻,双目所见。易之行此番算是彻底撕扯开过往的假面了,且正应证了当初易之临所说的种种质疑。当时诸臣们并不相信,可他们现今却无疑相信了当初被他们极端怀疑的言论。然而如今追究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天子的威厉摆在此处,恐是没人敢旧事重提,更无人愿意重蹈适才那位惨死者的覆辙吧?

易之行过往的形象深入人心,可以说,几乎不被任何人所怀疑,然而今日他只需用几个时辰,便彻底更换了他在旁人心底的固有印象,可这份印象带来的影响却比往昔那个他深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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