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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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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你?凭什么?你现如今可是朕的岚采女啊,你还想逃去何处?你的宿命便是同朕乖乖地回到皇宫中,不过基于你此回的表现,日后你也莫想妄图出宫了。”

易之行勾扬起唇角,一抹奸黠恬不知耻地涌现出来。

然而芝岚却并没有对他这番讥诮般的言论作出任何反应,她像是彻底失了魂魄去,始终无动于衷,没人能看穿她真实的落寞已至于何处,与其说她性命仍存,但她此时的状态却像是死人一般,再无一点儿生气,眸光与苍穹上的阴郁融合在一起。

易之行当即含颦,然而他绝不会就此因心软再度放逐她,如今天子算是愈发明晰自己心底最为真实的目的了,他就是想要芝岚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要一辈子操控着她,他再也寻不出这世上还有比此更甚的欢愉。

下一刻,易之行一把将地上的芝岚拽起,背部所触及的那一袭寒凉确乎是消减了不少,可女子内心的沉落却分毫没有重新升起的迹象。易之行的手依然紧拽着她,可她却始终不肯挪动步足,她不愿就此回到那漫无天日的殷宫之中去,那地方自始至终就不属于她。

“易之行,你放我走吧,哪怕就此杀了我也行。”

芝岚几近绝望地哀求着,然而她的面目却淡然如水,像是早已接受了这世间一切的不幸。

易之行根本不愿理会眼前人这抹绝无可能实现的妄念,下一刻,他不发一言,径直将芝岚扛在了肩上,他势必要将这女人牢牢把控住。

本还淡然的芝岚就此彻底疯狂了起来,她再度抗拒,凭借自己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余力‘闹腾’着,而其最终所致使的结果竟是二人齐齐滚落在地,脏污的泥水溅了彼此一身,芝岚趁此再度爬起身来。

“啪嗒!”

她的欲望又一次被易之行残忍地当场抑遏住,此时,只见易之行的身躯陡时压在芝岚的身前,不肯叫这女子轻移半步。

“你让开!你让开!我不要回殷宫!我不要同你回去!易之行!我恨你!”

无论芝岚怎的挣扎,她始终被身前易之行的身躯阻隔着。易之行任其捶打,那双狠戾的双瞳却一直紧锁芝岚的面目不下,一拳拳落下,易之行的身躯轻轻颤动着,他不曾制止,也不曾回嘴,任芝岚如何发泄,他也不吭一声。

此时,被污泥玷染满身的他们皆很狼狈。

待芝岚的力气用尽了,她便也就此止了挣扎,那双不安分的手终于垂落在地,被易之行压在身下的芝岚到底是失却了悉数的余力,她像只破布娃娃,落寞地躺在污泥之中。

不知过了许久,此处的空气似乎被无边的默然阻隔,二人除却能听闻到彼此的呼吸外,再也闻不到分毫的动静,易之行与芝岚处在不同的沉落两极。

下一刻,易之行支撑在地的双手终于松软下来,而他的脑袋竟冉冉埋在了芝岚的脖颈中,身躯有着隐微的起伏,芝岚忽感脖颈上一阵湿润的触感。

女子久久无言,直至男子身躯的微颤逐渐平息下来之时,她才稍许从某种恍惚里回过神来。

易之行依旧埋着首,芝岚的脖颈处紧接着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叩问。

“那一夜皆是你佯装出来的假象吗……”

此言一出,芝岚的瞳孔倏忽颤抖了须臾,良久后,她才坚冷地答道:“没错,那一夜都是假的。”

“一点儿真情也没有吗?”

“一点儿真情也没有。”

最终,那脖颈中再无一丝起伏的触感,易之行像是死了一样,久久趴伏在芝岚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言语与行径。显然,芝岚口中所道的现实叫他彻底崩决了,没人能揣透出今时天子的面容究竟狼狈到了什么境地,他将自己悉数的真情实感压抑在晦暗中。

又过了些时间,趴伏在女子身前的易之行忽地环抱起眼前人来,他紧紧地拦住芝岚的腰身与脖颈,却并无丝毫温柔意,有的只是猖獗般的狞恶与凶狠罢了。

芝岚的身躯就此被一方更为殷切的温热环抱着,诡秘的是,这份她曾极端排斥的温热如今却莫名给予她安心的触感,她任着易之行拥缆自己,脑袋因病体愈发昏沉,易之行蛮横的拥抱不多时便转而化为擒拧,他像是在迫切将自己心底的痛苦转至于芝岚身,既然芝岚没法切实体会到自己的心痛如绞,那便叫她在血肉之躯的层面尝尝这等极端疼痛的感受吧。

就这样,在这袭温热与痛苦的连番搅扰下,脑袋的滚烫愈演愈烈,之后的事情芝岚已记不大清了,唯一仍叫她能在事后忆起的竟是此夜中被她极端排斥的温存与疼痛。

这一夜,易之行与芝岚在彼此的温热下度过了温情却又痛苦的整一夜,怕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也不会料到今夜竟是以此等方式告结的。

翌日,芝岚朦朦胧胧地苏醒过来,却发觉自己像是坠入至某个颠倒摇颤的世界当中,周遭的一切好似都在跌宕着。

待她彻底让惺忪的睡眸复苏,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早已身处在某个轿辇之中,而适才自己醒来的地方竟是易之行的怀里。

芝岚下意识地退开身躯,脑袋的一记昏沉随之向她袭来。

“你醒了。”

严冷消退大半,此时冗杂在天子口吻中的仅是淡然,甚而还染带着些许温柔。经过昨夜,他似乎清醒了不少,失却了往昔的狞恶与夜时疯狂的他竟叫芝岚一时没法直视起来。

“嗯。”

忆起昨夜,芝岚双颊上忽染三分赧红,尽管昨日已逝,可易之行怀中的温存却仍残存在她的身前。

“今日我们便要启程回宫了,朕已请郎中为你诊治,你染了风寒,这些药待会儿你记得服水喝下。”

说着,易之行便从怀中取起几个小药瓶来,芝岚冉冉接了过去。

不知怎的,回程的路上,芝岚并无昨夜般抗拒,兴许她自知一切已没法改变,又或者说经过昨夜,某种旁余的情绪已逐渐在芝岚的心底蔓延开来,她表现得比易之行预想中淡定得多。

他们二人谁也不提昨夜事,像是什么也未发生一般,然而彼此心底无疑皆被昨夜的温热刻下了心底头的烙印,至少易之行的心扉开始坦然地接受起自己所生的一切情愫了。

纵使如此,芝岚仍觉得自己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分明早已接受如今摆在眼下的事实,可她却总觉心底空落落的,好似就此离开便要恒久地错过什么一样,她的反常被易之行瞧在眼底,但见他骤时询问道:“怎的了?是身子不适?不如待至于旁城,朕再为你请个郎中。”

芝岚连忙摇了摇首,目光从未正视过身侧人。

易之心却将手伸了出来,径自将其抚在芝岚的额头上,待确定芝岚额头的温度并未见涨时他才彻底放下心。

芝岚被他的行径骇得六神无主,稍微红润些的脸色再度煞白开来。

“待至殷宫,朕给你换个大一些的宫殿。”

易之行猝不及防地开了口,芝岚骤时将一抹狐疑的目光转向他,然而当易之行瞧来时,她却又仓皇将目光移至旁处。

“不……不必了,我仅是一采女,不必这么大排场。”

“你也可以是妃子。”易之行紧跟其后说道。

此言出,芝岚怔了一瞬,旋即含颦答道:“仅是个采女足矣。”

女子的态势又稍稍归于过往的严冷,这令易之行颇有些不适,他忽而咄咄逼人起来。

“为何足矣?女子不是都想往高处上爬吗?如若你想的话,朕还可以给你更高的地位,日后便再也无人敢欺你了。”

“易之行,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自由?朕可以给你,不过你的自由必须由朕来陪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朕会抽出时间来陪你。”

天子的口吻不甚温和,却暗含着一种威厉害的态势,他明显觉察到芝岚的严冷与排斥,但他偏要一头栽下去,以自身的蛮横撞击着芝岚本有的排斥心。

“易之行,你忘了自己的初心吗?我可不相信当你踏上这皇位起,你的脑袋里便想着儿女情长的事情。你千万别辜负了好不容易登至高位的自己,你如若继续在我身上耗费时间的话,你的来日,你的江山必然也会坠至黑暗,你还是快些考虑起除却我以外的危机吧。”

“你何必这般假惺惺的为朕思衬?你如若能答应朕,陪着朕,朕不就有时间去处理旁的事情吗?”

易之行气势汹汹,唇畔却始终挂着那一抹冷笑。

直至芝岚下一刻的激昂言辞,他才彻底将这抹冷笑落下。

“可我对你没有感情!我不想答应你!我不想陪着你!你非要我将话说得这般直白吗!”

芝岚的咆哮令易之行彻底阴沉下来,二人不过分寸之距,但男子却能感觉到彼此间像是隔着一条永远无法抵达的汪洋,他想要尽力游过去,却往往因风浪太大败下阵来。

就此,这一路上,二人再无交流,当终于抵至殷宫时,一扇紧闭的大门骤然间隔绝了芝岚与外界的所有接触,易之行失约了,他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般,给予芝岚自由。相反,他将她再度深锁起来,只要她还住在这宫中,易之行便能安心,无论芝岚的自由将受到多大的禁锢,他也甘愿继续顽忸着执行自己的主张。

总之,芝岚没法逃离,一辈子也绝无可能。偌大的殷宫便是芝岚的宿命所在,就算她再为厌弃与抗拒,就算她寻死觅活,易之行也要凭一己之力将自身的命运与芝岚牢牢地绑定在一起,兴许这种种行径与妄念过于疯狂了,但此时没有谁人能制止易之行的这些疯狂之念,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做到。

他只想将芝岚囚禁在自己的手掌心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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