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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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听到有一群人在议论,落殇躺在一个人的怀里,浑身刺痛。

缓缓睁开眼睛,心上传来一阵阵钝痛。手上是一片粘稠,嘴里一片咸腥。

“把她交出去,她如此十恶不赦,天理难容,快点,别玷污了我净欲的名声,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了。”一个白衣道长怒道,眼睛睁得老大,神色凶恶。

落殇吞下腥苦的水,嘴里的味道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她无法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抬头望着神情凝重,满目痛色的萧墨弈,落殇伸出手来,抚上他的眉眼,手拂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还未干的血迹。心上传来剧痛,心的旁边还插着把匕首。

萧墨弈身着的白衣已经被血晕染。萧墨弈没有看她,只是将大手覆上她的手背,面无表情地落泪。

“事到如今,你还想包庇她吗?五年前,你不顾净欲们的反对,辜负掌门对你的期望,欺骗同门,在净欲族谱上刻下叶宁之名。殊不知,叶宁就是炼狱落殇。早该在五年前,她炼狱落殇就该被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你一再相护,真是枉顾净欲对你多年来的栽培教养。”。其中一个有份量的某个白衣道长怒道。

落殇挣开萧墨弈的怀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离萧墨弈保持着一段距离,面对满殿的净欲子弟,淡道“这一切都是落殇闯下的祸,你们不必再责骂他了。我做的事,我一人承担就够了,挫骨扬灰也好,魂飞魄散也罢,落殇一律受之。”。

萧墨弈也缓缓站了起来,眸中血丝正浓,冷冷地望着她,低沉道“你若想赴死,我不拦你,你死后,请等我,若下地狱,我会陪你。”。

落殇泛了泛即将落下的泪水,道“不用了,若我无来世,你就别等了。好好照顾阿宸,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至今都未醒,还需要你照顾。还有就是,若我还有骨灰,请把我和无争葬在一起,无争最害怕娘亲丢弃他。”。

“好!”萧墨弈毫不犹豫道,但所有的人都能听出,他在颤抖,声音极其嘶哑,却不失温柔。

得到他的肯定,落殇转过身,将心旁的匕首抽出,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殿内。

殿外云集了各个门派的修真人士,他们个个面含怒色,眸含杀意,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望着我。

“炼狱落殇,你还我的爹娘。你这个杀千刀的,去死吧!”。

“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今天就是你挫骨扬灰,魂飞破散之日。报应,这都是你的报应。”。

……

落殇走出殿的那一刻,外面骂声渐起,什么样的骂法都有,也什么话都骂。可她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话语,不管是好言还是毒骂。她只知道,走上对面的削魂台,她就解脱了,就可以见到无争。

每走一步,脚下都是一个血印,身上的痛已经麻木到感觉不知。落殇捂着刚刚微隆的腹部,喃喃道“孩子,是娘对不起你,不怕,黄泉路上,还有娘和哥哥陪你。”。

忽然想到无争死时的模样,她又颤抖无助地痛哭起来。他还那么,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他爹爹还在,过几天他就能见到了,他就这么孤独凄惨地走了。

无争是被附在菩提古树上的邪灵所害,她见到他尸身时,他没了五脏,原本嫩滑的皮肤变得苍老干瘪。当时封宸留下最后一点精力,将无争的尸身带了出来时,落殇整个人都崩溃了,压制多年来的杀人欲毫无保留地强烈袭来,她震开封宸设下的结界,由于拼尽力震开结界,腹中还不到两个月的胎儿动了胎气,在腹中死去。

落殇抱起长睡不醒,睡像狰狞,满身鲜血已经没了内脏的无争,痛哭怒吼。随后,不知过了多久,她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地将无争的尸身背在背上,用腰间的衣带结结实实地捆在身上,无意识地狂奔。

或许这就是她逃不掉的宿命,纵使她再努力,身边的人如何帮我,她还是走上了杀人如麻,嗜血吃肉的道路。

落殇背着不动不闹的无争奔到无争喜欢的街上,赶集的所有人对她都投来奇异害怕的目光。

落殇无意识地傻笑了下,道“无争,今天你要吃什么了,娘亲今天带了很多钱,你想要什么,娘亲给你买。”。

无人回答,也听不到那声甜丝丝的娘亲。落殇才知,无争睡着了,她擦了下无意落下的泪水,望着旁边的馄饨铺,想起无争上街是最爱吃馄饨的。

落殇走了过去,心翼翼地解下无争,把他抱在怀里,道“老板,给我来两碗馄饨。”。

落殇和无争常来这家馄饨店吃馄饨,馄饨店的老板都认识。

“好叻,若欢姑娘还是要加醋吗?”。老板很热情,没有看她,就从馄饨锅里捞出两碗馄饨,随后放了点醋,端了过来。

刚将馄饨放至桌上,正要和她笑着慢用时,便看见干瘪紧闭眸子的无争。再仔细看了眼无争已经裂开的肚子,一阵惊吓,整个人吓得跌倒在地,脸色恐慌,浑身颤抖。

“若……若欢……姑娘,无争他……怎么了。”。他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后退几步,离她甚远。随后街邻都来筹热闹,围了过来,对她指指点点。

“真是可怜啊,这孩子不知是怎么死的,死得这么凄惨。”。

“前些日子还看到他们一家三上街来玩,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唉,这孩子死都死了,该入土了,大热天的,闻着也有点难受。”

“是啊……”

不知多少人了无争已经死了,可她已经麻木了。落殇吹凉了勺中的馄饨,喂向了无争,笑道“无争乖,吃了这,娘带你去找你爹爹,娘告诉你,那天你喜欢的叔叔,他就是你的亲爹。他没有抛弃我们,他一直都在找我们。你爹很爱你,我给你做的护身符,他都使了仙术,只要你戴上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接近你。对了,你把护身符忘在家里了,没事,娘待会给你去拿。”

无争没有张,还是紧紧地闭着眸子,死白的脸庞有些狰狞。

落殇将馄饨放回碗里,轻轻抚摸他眉间的痛色,笑道“不要皱眉,眉皱多了,以后就没你爹爹好看了。”。

就这么自言自语了好久,馄饨店的老板都来催她走了好几次,落殇是视若无睹。

“若欢姑娘,你别坐在这啊,孩子都已经死了,你还是把他葬了吧。”不知丧子之痛,又怎能理解她。

“是啊,若欢姑娘,你白天抱着个死娃娃,在街上走,街邻看了,多晦气,回去吧,你如此貌美年轻,以后有的是孩子。”。一个路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嚷道。

不知是不是真的饿了,落殇没有刻意压制的杀人欲,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下,越发浓烈。

“你走不走,好言相劝你不听,别耽误我做生意。”。馄饨店的老板终于怒了。

许是他怒了,落殇也怒了。她拾起桌上的筷子,发力,筷子如剑般地穿透馄饨店老板的大腿。

馄饨店老板捂着腿倒在地上哇哇痛叫,街邻见她冷冷的气场,大多数的人恐惧地散去。只有少数的男人为馄饨店老板打抱不平,扶起馄饨店老板,怒道“你丧子,与我们何关,有武功了不起,发那么大的脾气,活该你的孩子这么死掉。”。

虽然是那些人无意的怒言,还是彻底地激怒了她。她将无争再一次捆在身上,抽出筷桶里的所有筷子,发力,射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发狂时的力度比平时都猛,落殇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多少人被她杀死,她只知道,她最后有意识的那一刻,她冲向了人群,然后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

……

------题外话------

后面还有一章,入第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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