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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撇了撇小嘴，道:“爹爹提着些干嘛，咱们又不欠他的，上次我也给他了董其谏通敌的证据，算是扯平了！别提恩不恩的，再说了爹的那些兄弟又不会白吃白拿他的，可他竟然拒绝了，这不是胆小如鼠那是什么？”
杨瓒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那不一样，咱们现在情况是空有这些证据也没有上报的门路，这些东西放在手里也没用，还不如送给陈恒，算是结个善缘，再说现在咱们的处境有些不妙，那新任知府胡申宪是东林党人，可以想象对咱们的打击报复很快就要来到，现在也只有他陈恒能帮大伙，要是让兄弟们投靠他，既能给他们找了个好出路，又能躲过这一劫！”
杨采闻言急的直跺脚，道:“爹，你怎么还这么想，刚才人家都拒绝了，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投靠！”
杨瓒却摇了摇头道:“陈恒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他会同意的，要不他也不会点破我锦衣卫的身份，既然他说破了爹的身份，说明他并不排斥锦衣卫，当场没同意，可能是他心里还有些顾虑。”
杨采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爹，问道:“有顾虑？什么顾虑？难道他还担心会背叛他不成？”
杨瓒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刚才张嘴朝廷，闭嘴起复，估计是担心有一天朝廷一纸敕书，这些人又重新回归朝廷。其实他不明白即使朝廷来了敕书又有什么用，以前的指挥使田尔耕都死了，现在的指挥使骆养性哪还能相信咱们，弟兄们也不傻，也知道即使复了职还能好到哪去！”
杨采闻言立时瞪大了美目，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他是朝廷命官，还能如此防着朝廷？他想怎样？”
杨瓒忽然压低声音道:“陈恒如你所说，确实是个人物，这半年来平粮价、赈饥民、置田地、练精兵，再加上他那会生金蛋的火柴和白酒，此人所图非小啊！”
下一刻杨采捂着小嘴，饶是她自认为胆识超群，不输男子，此刻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须臾这才花容失色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太……太祖爷！”
杨瓒摇了摇头，苦笑道:“咱们锦衣卫消息最灵通，现在各地糜烂如斯，差不多已到了乱世，但太祖爷那是何等英雄！岂是一般人能达到的？虽然他不可能成为太祖爷那样的人物，但至少也会搅动一方风云，所以说他会同意收留那帮兄弟们的，只不过需要些代价！”
此时杨采还处在震惊之中，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代价？”
杨瓒缓缓说道:“很简单，就是甘心成为他的爪牙！”
杨采毕竟年轻，此时也没了主意，只得急切的问道:“那怎么办？”
杨瓒思索片刻，忽然豪气一震，断然道:“锦衣卫本来就是天子爪牙，却被如敝履般弃之，于其饿死还不如搏一番前程，若是能熬出头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那也是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所以爹决定带着兄弟们投靠陈恒，毕竟那帮弟兄也离不了爹爹我。”
“爹爹，你就不要再出山了，让女儿去！”杨采忽然说道。
说完，她又弱弱的道:“这几年爹爹为了他们也算是操碎了心，这样也不是办法，他们没法活不说，还连累了咱们的日子，你看娘这些年就没闲着，缝衣服扎的满手都是伤，可惜女儿不会这些裁缝活，要不也能替替娘，既然女儿替不了娘就让女儿替爹爹可好？”
杨瓒宠爱的看着女儿，道:“采儿不要自责，这都怨爹爹没本事让你娘受苦了。你的孝心爹是知道的，你从小闲不住不喜欢针织女红，反而喜欢舞枪弄棒，不过你也别胡闹！虽然采儿功夫不比爹差，但女孩子总归是女孩，女孩子怎能掺和这种事！”
杨采倔犟的说道:“古有木兰替父从军，采儿为何不能替父？何况爹的本事女儿差不多都会，采儿的本事连爹那帮手下都服，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父女两人一个执意要去，另一个说什么不肯，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别看杨瓒只有四十岁，但早年落下的旧疾导致他不能剧烈活动，再加上这七年缺医少药，心情郁郁不畅，更是雪上加霜，他也明白女儿这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
要知道他手中最大的资本是那些暗线暗桩，投靠陈恒这事他要是不带头，其他人作用不大，陈恒也不是傻子，不管什么坏桃烂杏都往筐里装。
但这些暗线暗桩都是和他单线联系，若是突然换了人也就失去了作用。
“爹爹，这次你就依女儿一次吧！别看现在娘整天辛苦受累，但这几年却过的很开心，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爹这身体也不能再受劳累了，爹就在家安心陪陪娘，剩下的事交给女儿，虽然采儿是女身，但巾帼不让须眉，不会给爹爹丢脸！”杨采道。
杨瓒轻轻叹了口气，道:“唉！好吧！事情理顺就马上回家来，毕竟你是女儿家，整天抛头露面，长此以往怎么嫁人？”
说到嫁人，杨采脸上微微一红，娇声道:“知道了，爹你就放心吧！”
杨瓒却再次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老了？……”
……
陈恒离开杨瓒的裁缝铺子，见时间不早了，便没有再去其他家，而是径直前往钱氏商行。
路上，赵东还是忍不住怒道:“这人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我看还是带人把他们灭了的好，省得再害人。”
杨世晖也点点头，道:“不错，这帮大奸大恶之徒竟然也妄想投靠东家，简直岂有此理！”
陈恒闻言忽然停住脚步，不得不说这个时代就没有不痛恨锦衣卫的，甚至能让赵东起了提兵灭了对方的念头，说明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人们对厂卫这些爪牙的痛恨程度。
陈恒随即沉着脸冷声道:“哦，大奸大恶？臭名昭著？我倒是想听听他们怎么个大奸大恶。”
“这……”赵东穷苦百姓出身那里说得上来，只得求助杨世晖。
杨世晖愤愤道:“锦衣卫作恶多端，几乎历代指挥使都是佞臣，有纪纲、马顺、钱宁、江彬、田尔耕等，他们为了排除异己私设酷刑，罗织罪名陷害忠良，而且嚣张淫腐，祸乱朝廷，弄得整个朝廷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死在他们手上的忠臣贤臣更是数不胜数，无辜之人更是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