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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二七回鱼元帅单身探贼 舞阳城大战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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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却说那鱼瑾率领大兵,在路非止一日,来到海河,早有独孤盛等出营迎接。元帅见了三个人,独不见卢楚,心下好生疑惑,只因初到,不便动问,且传令安营。只听得“扑通通”三声炮响,安下营寨。鱼元帅在营中坐定,地方官都来参见过了,众将士站立两旁。鱼瑾问道:“奇怪,怎么不见卢楚前来,是何道理?”独孤盛就将他酒醉行船、被贼拿去之事,说了一遍。元帅闻言,心中好生烦恼,少停退到后营,坐了一会,又想了一会,叫卢隆义道:“去请独孤盛将军来。”卢隆义答应一声,即去请了独孤盛到后营来,见了元帅。元帅说道:“本帅明日要假充作将军,亲往贼营去探听虚实并卢兄弟的消息。将军可代本帅护持帅印,只说我身子不快,不能升帐就是了。”独孤盛道:“元帅为国家之栋梁,如何身入重地?”鱼瑾道:“独孤将军放心!我去自有主见,决无妨碍。”独孤盛领命回营,心下好不着急。

看看到了次日,鱼元帅把战书写就,带了卢隆义,史思文,悄悄的到水口,下了小船,径望他水寨而行。将次到寨,那守寨的喽罗就喝问道:“什么船?”卢隆义立在船头上答道:“是大隋鱼瑾元帅帐前上将军独孤盛老爷,元帅差来下战书的。”喽罗闻言说道:“且住着!待俺们禀过了将军,然后拢船。”那喽罗们忙报上关,把关头目听了,直到殿前跪下禀道:“禀上老爷,今有鱼元帅差副将独孤盛来下战书,不敢擅人,候大将军令定夺。”单雄信即命传宣官:“宣他进来。”当时小楼罗就开了水寨栅门,放那鱼元帅的小船进来泊好。

当下鱼瑾命卢隆义看船,自己同着史思文就上岸。细看山势,果然雄险,上面又将大石堆砌三关,内有旗幡招展。早有传宣官来至关口传令:“大将军宣来将进见。”随引了鱼爷来到殿前,史思文自然在殿门外等候。鱼瑾进殿跪下道:“小将独孤盛,奉主帅之命,有书一封,呈上单将军。”单雄信道:“既然是一员副将,罢了,请起,赐坐。”鱼爷谢了,就坐在下边。单雄信将战书看过,即取笔一支,在原书后面批着:“准于五日后交兵。”正要将战书交还,又将鱼瑾一看,心中想道:“这个人好象在何处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想了一会道:“不对不对,这个人有些面熟的,向来不是独孤盛,罢了,先把卢楚叫出来,看看一番,不要当面错过了。”就暗暗差人到监中,取出卢楚来。这里单雄信又与鱼爷盘问一番,鱼瑾就随机闲讲了一会。不多几时,卢楚已到了殿门首。史思文看了大惊,慌忙过来跪下道:“将军,小人叩头了。”卢楚吃了一惊,问道:“史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史思文说道:“小人跟随独孤盛老爷在此下战书哩。”卢楚也不再言,进来望见鱼瑾坐着,暗暗叫苦。一直走到殿上,看着杨虎道:“你叫老爷出来做什么?”单雄信道:“唤你出来,非为别事。你营中有人在此,你可寄个信去,叫他们早早投降了,免得诛戮。”卢楚道:“慢着,来人在那里?”鱼瑾闻言,吓得魂不附体,暗道:“这道罢了!”那里晓得卢楚看了鱼瑾,叫道:“原来是独孤盛大哥!你回营去时,多拜上鱼元帅,说我卢楚误被这草寇所擒,死了也是名垂竹帛、扬名后世的。他若是拿住了这逆贼,与我报仇罢了!”说罢,就指着单雄信骂道:“毛贼!我信已寄了,快把我杀了罢!”单雄信见了,心说:“原来真个是独孤盛,我若是一时不慎杀了他,那就被后人耻笑了。”于是吩咐道:“将卢楚仍旧带去收监。独孤将军你回去,可致意你家元帅,卢楚虽被孤家擒来,未曾杀害。你元帅若肯归顺孤家,仍然不失封侯富贵。若要交兵,恐一时失手,断送了一世的英名,岂不可惜了!叫他早早商量了,休要后悔!”鱼瑾拜辞了单雄信出殿,带了史思文一路出来。卢隆义接着,鱼瑾上了小船,小喽罗开了水栅,出湖一路回营。

恰好那王玄应往西洞庭送粮回来,见过大王缴旨。单雄信道:“方才鱼瑾元帅差一员副将独孤盛来下战书,王将军若早来,会会他也好。”王玄应道:“那独孤盛怎么样一个人品?”单雄信便将面貌身材说了一遍。王玄应道:“如此说来,恐怕是鱼瑾本人,假装做独孤盛,来探我的虚实。”单雄信道:“我也有些疑心,所以叫卢楚出来问过。”王玄应说道:“主公不知,那袁泾必有人带来,或者看见过就递了消息,亦未可知。

如今既去不远,待臣去拿他转来。”单雄信道:“不论是真是假,卿家速去拿他转来便了。”

当下王玄应领令出来,忙到水寨,放一只三道桅的大船,扯满风篷追上来。王玄应立在船头上,大叫:“鱼瑾你走那里去!俺王玄应来也!”鱼瑾回头见来船将近,叫卢隆义取过弹弓来,喝声:“王玄应,叫你看本帅的神弹!”一面说,扑的一弹,正打在桅上溜头里,把风篷索塞祝那风篷上不得,下不得,把个船横将转来。鱼瑾又唤卢隆义,取过火箭来,又叫一声:“王玄应,再看本帅的神箭!”“飕飕”的连射了三支火箭,那篷上霎时火起,烧将起来。鱼瑾又叫:“王玄应,看本帅这一弹,要打你左眼珠!”王玄应见说,吓得魂飞胆丧,往后乱跑,忙忙的叫军士砍倒桅杆,救火且不及,那里还敢追来。鱼元帅安安稳稳到水口,上岸回营。众弟兄接进营中,参见问安。元帅将上项事说了一遍。众人道:“求元帅早早开兵,相救卢兄弟便好。”元帅道:“我看贼势猖獗,且在湖水中央,若坚守不出,一时怎能破得?”

正在论说间,有传宣来禀:“有两个渔户求见元帅。”鱼瑾暗想:“渔户求见,不知何故?”即命进见。那传宣领令,遂同渔翁来至帐中,跪下叩头。元帅一看见那二人眉粗眼大,膀阔身长,便问:“你二位姓甚名谁?到此何干?”渔翁道:“小人刘铭初,这是兄弟刘铭达。我兄弟两个原住在这里海湖边,靠着打鱼过活。不料的来了这个单雄信,聚集人众,霸占了山头,就不容别人在湖内打鱼。因此小人和他打过了几仗。这单雄信本事高强,小的两个胜不得他,不过他也赢不得小人,就与小人结为兄弟,单许我二人在湖内捉鱼。他几次差人来邀小的入伙,只因老母在家,恐他受不得惊吓,因此就力辞不去。如今闻得大老爷来征剿太湖,我兄弟二人思想捉鱼怎得出身,故此特地来投在麾下,做个小卒,望大老爷收录!”鱼元帅道:“既如此说,你二人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了,快请起来!”就命亲随:“可引二位到后营更衣相见。”刘家弟兄就谢了起来,同家丁到后营换了衣服,出来重新向鱼元帅行礼,跪将下去。元帅双手扶起道:“你二位既来与国家出力,我和你是一殿之臣,何须行此大礼?你看两边副将皆与本帅结为兄弟,今二位亦与本帅结义便了。”刘家弟兄再三推辞,众将道:“我们皆是如此的。”刘家弟兄推辞不过,只得对拜了几拜,又与众将—一见过了礼。鱼元帅吩咐安排庆贺筵席,合营众将俱各开怀畅饮。

饮至半酣,鱼瑾向刘铭初问道:“二位贤弟既与单雄信相交,必知他用兵虚实,有何本领,就占得海河,官兵就奈何他不得?”刘铭初道:“元帅不知,这单雄信水里本事甚好,岸上陆战却是有限。手下众将,只有一个首席大将王玄应端的是有些本事的,其余也俱平常。但是他有四队兵船十分厉害,所以官兵不能胜他。元帅交兵之际,也须要小心提防的。”鱼元帅道:“什么兵船,就说得这等的厉害?”刘铭初道:“他第一队有五十号,名为‘炮火船’。船上四面架着炮火,交战之时把火点着,就一齐施放起来,甚难招架。第二队名为‘弩楼船’,也有五十号。头尾俱有水车,四围都用竹笆这护,军士踏动如飞。那船面上竖立弩楼,弩楼上俱用生牛皮做成挡牌,军士在上放箭。弩楼下的军士亦用挡牌护体,各执长刀砍人。所以官兵不能拦挡他。”元帅道:“第三队何如?”刘铭达接口道:“那第三队五十号,叫做‘水鬼船’。船内水鬼,俱是在那漳、泉州近海地方聘请来的,他在水底下可以伏得七日七夜,捉的鱼也就是这等生吃了。若遇交战的时节,那些水鬼跳下水去,将敌船船底凿通,灌进水去,那船岂不沉了?他就是这三队兵船厉害。若能破得,这第四队单雄信自领的战船,就不足为虑了。”元帅道:“若非二位贤弟到此,本帅那知这些就里?此乃天子之洪福也!”当时说说笑笑,各人尽欢方散。另扎后营,与刘氏弟兄安歇。

鱼瑾自向帐中安寝,寻思一计。到了次日清早,悄悄来到后营。刘氏弟兄连忙接进坐定,问道:“元帅何故早临?”鱼瑾道:“我有一机密事,不知二位贤弟肯一行否?”刘氏弟兄道:“蒙元帅厚恩,若有差遣,我兄弟两个虽赴汤蹈火,亦不敢辞,求元帅令下便是。”那鱼元帅大喜,对刘氏弟兄在耳上悄悄的说了几句,正是:

虎踞深林,顷刻里江翻海倒。

蜂电三囗,一霎时火烈烟飞。

当下鱼元帅悄悄的对刘氏弟兄道:“你二位照旧时打扮,诈去投降,本帅想来那单雄信决然不疑。等待开兵之时,贤弟即谋一差,替他看守山寨。等单雄信出兵,先来放了卢楚,就做了帮手,就拿了单雄信家眷,不可杀害。将他的金银财帛收拾好了,四面放起火来,烧了他的山寨。这便是二位贤弟的大功劳也!”二人领命,仍旧换了平时打鱼的服色,别了元帅,下了小船,竟往单雄信的水寨而来。那小卒都认识是刘家弟兄,先来报知单雄信,单雄信大喜,命请到大寨相见。那两弟兄见了单雄信,忙跪下叩见,单雄信连忙扶起道:“二位贤弟少礼!不知今日甚风吹得到此?”刘家两弟兄齐声应道:“小弟蒙上将军恩情,容许在湖中生业,今家下丰足,皆是上将军之德也。今闻鱼瑾领兵到此,欲与上将军作对,因此家母命小弟两人前来,帮助一臂之力。上将军若有差遣,上天下地,并不敢辞!”单雄信大喜道:“多承美意!几次相劝二位共图大业,皆因难拂令堂之意。今惠然肯来,真乃天助我也!”吩咐取过袍服过来,与二位兄弟换了。一面整备筵席庆贺,不表。

再说鱼元帅命平江知府去整备粗细竹子麻绳听用。又扎造木排,置办生牛皮做成棚子、遮箭牌等。在城内各大户乡绅家,借棉被数千床,放在船上,防避弓箭火炮。又画成图样,叫铁匠照式打造倒须钩子,并三尖小刀听用。一面命卢隆义、史思文取短板扎缚于笆斗上,令兵卒站在上边,在于浅滩水上习练,名为“笆斗兵’。日后站在船上,迎风走浪,却就不怕。卢、史二人领令,就在海河边岸教练去了。再命独孤盛带领船匠,将毛竹片密钉船底,下边自然安排倒须钩、三尖刀,独孤盛领令去了。

看看过了四五日,单雄信着小喽罗来下书催战。鱼元帅推辞有病,暂缓数日。直等过到半个多月,众将皆来缴令:“诸色俱已齐备,但无大战船,如何迎敌?”元帅道:“不必大船,我自有妙用。将军们可穿着软底鞋子,腰缠扎紧,只看本帅红旗为号,一齐钻入小船篷下藏躲。待他火炮打过,然后出来交战。”又命南宫温灏带领几十号小船,去打捞水草,堆贮船中,躲在两旁。待他那第二队“弩楼船”来时,把草船使出来,将水草推下水去,塞住他的车轮。等那楼船行走不动,就上去杀他的兵,钉死他的炮眼。然后再下小船,分左右来助阵,那南宫温灏领令去了。又命卢隆义、史思文、独孤盛三员大将带领五千人马,前往无锡的大桥埋伏,道:“那单雄信若败了,必由此路投九江去,你们到那里截祝只要生擒,不许伤他性命,违令者斩!”三将得令而去。鱼元帅料理停当,择日出兵。三军齐至水口,发炮下湖。一贴木排,夹着一队小船。前一带皆是竹城,用绳索穿就溜头。若将绳子一扯,竹城就睡倒;将绳一放,那竹城依然竖起。众位兵将都站立木排上,呐喊而来。

那边山上忙忙报知单雄信。单雄信即命先锋官丘小易率领“炮火船”,大将王玄应率领“弩楼船”,水军头领何可稻率领“水鬼船”,自己率领大战船,亲自督阵,与鱼瑾交战。当有刘氏二兄弟奏道:“听说鱼瑾诡计极多,恐沿湖另伏兵将,击我之后。我二人在此保守山寨,以免上将军王内顾之忧。”单雄信大喜道:“若得二位贤弟保守了大寨,我好放心去。这一阵,定教他片甲不留。”当时二人直送至水寨方回。

于是单雄信上船,放炮开船。那鱼元帅众兵将走在木排上,犹如平地一般。那丘小易驾的第一队“炮火般”,看见就一齐放起火炮。鱼元帅将红旗一招,众兵将躲进小船,将竹城睡倒遮护,停住不行。但听得炮声不绝,那炮子打在竹城上一片声响,俱溜下水去了。放了一会,听得炮声不响,众将仍旧竖起竹城,又呐喊杀来!这一队“炮火船”两路分开,一声鼓响,第二队“弩楼船”拥将上来,万弩齐发!鱼元帅又将红旗一招,照旧睡倒竹城。那南宫温灏见了,将草船放出,众将士一齐将水草推下湖去。那“弩楼船”上了水车,却被水草塞住了车轮,再也踏不动,那船好似钉住一般,转折不来。南宫温灏瞅住时机,“豁喇”一声,率领众军跳上“弩楼船”,逢人就砍。众喽罗那里敌得住,杀的杀了,下水的下水去了。南宫温灏吩咐众军士一齐动手,把炮连架子都推下湖去。王玄应正来救护,南宫温灏已经下了小船,与鱼元帅合兵一处了。那一边第三队“水鬼船”,见前面两队火炮弩箭都不得成功,便一声梆子响,众水鬼齐齐下水。鱼元帅见了,也把红旗一展。杨政道一看,手里提着一口八面汉剑,带了几个会水的军士,扑通的跳下水去。那些水鬼在排底船底下,用力将凿子来凿船底。那船底下都是竹片钉着的,那里凿得通?也有被倒须钩钩住的,也有碰着三尖刀割坏的。杨政道同这几个水军,见一个,杀一个。那水鬼只识得水性,却不会厮杀,那里当得杨政道这些好汉,十停中倒杀掉了九停,依旧跳上木排来助战。这里贼兵,看见水面上只管冒出红来,不见隋朝兵船沉将下去,情知又着了道路。单雄信只得催动战船,来与鱼瑾决战。

那边鱼元帅站立于船头之上,高声叫道:“单将军!你今大事已去,不若早早归降,上与祖宗争气,下得封妻荫子,休要自误了!”单雄信大叫道:“鱼瑾,你休夸大口!且不要说我兵强将勇,就踞着这海河,水势滔天,进则可攻,退则可守,你怎生奈何得我哩!”鱼元帅闻说,哈哈大笑:“好个单雄信!你兀自不知,你那巢穴已被本帅抢了,尚在那里说梦话!你试回转头去望望看,再说不迟。”单雄信听说,忙回头一看,但见满山红焰,火势滔天。早有小喽罗飞船来报:“上将军不好了!刘家弟兄抢出卢楚,劫了山寨,四面放火,回去不得了!”单雄信大叫一声道:“好你个鱼瑾!俺怎肯轻饶了你!”于是催动战船,驶将上来,刀枪兵器,如雨点一般杀来。鱼元帅小船上兵将,仰着难以抵敌,鱼瑾忙命挠钩手搭着大船,众将涌身而上单雄信之船,俱各围裹拢来。卢隆义大叫一声,手起剑落,将丘小易砍下水去。史思文与杨政道跳上“弩楼船”,双战王玄应。王玄应知道不是对手,不敢交战,转身就跑。被南宫温灏赶上一剑,砍为两段。“水鬼船”上何可稻提刀下水,来到木排边,只望来杀鱼瑾,被史思文把枪来做棍,直打得脑浆迸出,死在湖内。单雄信一见不是头路,只是跳下水逃命。杨政道见了,也跳下水来,擒捉单雄信。鱼元帅见四队兵船俱破,下令:“降者免诛!”那些大小贼船听得,俱齐声愿降。元帅就令史思文、卢隆义,即刻发船往山寨招抚贼兵,如降者不许杀害。一面救灭了火,将单雄信家眷送到本帅营中候令,二将领令去了。又命南宫温灏、独孤盛收拾降军船只,发炮鸣金,奏凯回营去也。后人有诗赞曰:

旌旆生风喜气新,早持龙节靖边尘。

汉家天子图麟阁,身是当今第一人。

且说单雄信在水中虞不过杨政道,逃往西边上岸。恰遇着数百败走的喽罗,单雄信就拣匹马来骑了,打马要回李世民处,汇报海河战况,也思量要借兵报仇。行了一夜,天色方才明了,早到了无锡大桥边。只听得一声炮响,一员大将杀将出来,大叫:“本将军奉鱼元帅将令,在此等候多时。快快下马受缚,免得老爷动手!”单雄信一看,乃是南宫温灏,身后跟着刘铭初、刘铭达。

当下单雄信大怒,喝一声:“你两个恶贼,快来受死!”举起金钉枣阳槊来战而将。刘铭达见了,飞马上前,提了朴刀就砍。战不三合,单雄信回马就走。刘铭达来赶,被单雄信回身一箭射死。刘铭初见了大怒,喝道:“呔!单雄信,快给俺兄弟偿命!”两马相交,战了二十回合,单雄信一手招架刘铭初,一手取了佩刀,偷袭刘铭初,斩于马下。南宫温灏道:“单雄信,还不知死?不要走,本将军来了。”单雄信如何不晓得南宫温灏利害?只得虚幌一刀,沿着河败将下去,南宫温灏哈哈大笑,说道:“单雄信,本将军道术你也该晓得,你那里逃得了也?”杨虎闻言道:“我命这番休矣!后面追来,这厮又会道术,怎生逃得过!”拔剑自刎了。南宫温灏见了,吩咐把尸体收敛,回报鱼瑾。鱼瑾道:“似此怎生是好?”卢楚道:“不免除了后患。”元帅不能答。卢楚焦躁,吩咐把单雄信阖家大小杀了。此话不表。

再说李世民听闻单雄信兵败被杀,吩咐大军开拔至舞阳城下,亲自与鱼瑾交战。消息传到江都,世祖问计众臣。成都奏曰:“方今朝内并无兵马可以调度,且走一步看一步。”公主亦曰:“圣上如不放心,可派一员大将代天巡狩。”世祖大喜,就吩咐尧君素前去犒赏三军,同时辅佐鱼瑾。话表这尧君素,乃是魏郡汤阴县人。隋朝一大忠臣,东魏名将尧雄后代。少年时门荫入仕,侍奉晋王杨广,担任亲信侍从。世祖明皇帝继位,官至鹰击郎将。出任河东郡守、金紫光禄大夫,曾抗拒唐国公李渊大军。但为李世民李建成李元霸三兄弟耍弄,一败再败,被调回江都,世祖无奈,将其贬职受罚。今调来辅佐鱼瑾,有戴罪立功之意。

且说李世民领兵来至舞阳城,吩咐众儿郎:“本帅先看看他此战之后,情况如何,再做打算不迟。”三军得令,在官前放炮呐喊。早有小卒飞速报入元帅府。鱼瑾道:“这是他来试探我军虚实的,不可小觑。”就命南宫温灏引兵下山迎敌。南宫温灏得令,带领三千铁骑一马冲下山来,大喝一声:“那里来的毛贼,敢来寻死!”李世民抬头一看,见来将是南宫温灏,暗自吃了一惊。众人都知道南宫温灏道术利害,心中打怵。李世民问道:“来者莫非是南宫温灏?”对道:“正是本将军,足下就是李唐元帅秦王李世民么?”李世民说道:“正是本帅。”南宫温灏道:“足下本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为何甘愿和反贼同流合污呢?”李世民道:“天子无道,宠信奸佞,我等是为清君侧而来?”南宫温灏道:“你既然清君侧,何必伙同突厥百济一道而来,难不成你还要清一下华夏大地的侧?”李世民闻说,一时语塞。李元霸说道:“南宫将军,你等若是一帮有天大本事的好汉,就约好日期,咱们决一死战。”南宫温灏道:“赵王说的有理,就你们定个日期,回来找我们就是。”于是回了舞阳城,李世民也率军撤走。

次日,鱼瑾召集众将议事,尧君素出班说道:“末将新来,就给元帅查探贼军虚实,有何不可?”鱼瑾说道:“将军勇气可嘉,就请去罢,只是千万小心。”于是尧君素披挂结束,来到贼军营前,说道:“反贼快快出来受死。”小卒报进营中,李世民说道:“那一位将军愿意出去迎战?”渊盖苏文说道:“还是本帅亲自走一遭。”李世民说道:“元帅万万小心。”渊盖苏文答应一声,出门来看,但见尧君素:

身高八尺开外,细腰奓臂,双肩抱拢,面如冠玉,鼻直口阔,三络墨髯胸前飘洒。头戴素缨盔,身披亮银镶玉甲,腰束狮蛮带,外罩一领金线紫袍,足蹬一双粉红靴子。腰佩一口御赐鄣刀,左插峨眉凤翅弓,右挂狼牙翎羽箭,胯下日走一千二百里的雪花马。

这尧君素是大隋第一个善使暗器的,武艺也过得来。当下渊盖苏文出战,尧君素问道:“来者何人,本将刀下不死无名之鬼。”渊盖苏文道:“本帅是百济国兵马大元帅渊盖苏文,蛮子,你是何人?”尧君素闻言大喜,道:“原来你就是渊盖苏文,你听好了,本将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天子坐下,从三品鹰击郎将,尧君素是也。独孤盛将军和我多有交集,他说你武艺极高,本将偏偏不信,你放马过来,我们打上三百回合。”渊盖苏文大笑道:“那独孤盛武艺是非本帅对手,只是他招式奇怪,却是不能破解。你既然与他有些交情,想必招式也是不入常流,不要走,吃本帅一刀。”飞马上前,照面就砍。尧君素忙把刀来迎。这渊盖苏文是右手拿着刀,刀头朝下,刀篆朝上,青龙提水式。见尧君素的刀奔他面门扎来,渊盖苏文心想:“不好,我要合刀一挂,万一他是金鸡三点头,存着后把,刀挂空了,这刀二次奔哽嗓,那时我命休矣!”于是渊盖苏文沉下气,右手里一个掰镫,往上一撞,左手拿住了刀杆,用刀纂往左边砸,正砸在尧君素的刀头上。就听“噶啷”一声,尧君素心说:不愧他是百济国的名将,这手刀破得好。”于是两马分开,英雄背回来。渊盖苏文用刀头往外手里一拨,赤铜刀跟着劈脑袋。这渊盖苏文又用刀杆往里手里一合,尧君素用钢刀平着顺刀杆一划,说一声:“削手!”渊盖苏文忙一抬右手,谁知这刀过去又回来了,说:“再削手!”渊盖苏文无奈,丢了刀,回马就走。尧君素一看,暗自笑道:“好家伙,我一向是靠暗器取胜的,今日还没出暗器,怎么先赢了?”就吩咐大军冲杀。那时百济国众军士齐齐站定两旁,个个开弓发箭。尧君素见众兵卒动也不动,箭似飞蝗一般射来,不敢追赶,叹道:“话不虚传,果然这厮兵利害!”只得鸣金收军,回山去了。众军士看见强人退上山去,又来收箭。

却说尧君素回去,谓众将道:“今日和那渊盖苏文交手,看此人武艺平常,只是手下军马训练有素,主帅都跑了,他们居然还放箭射我。”鱼瑾笑道:“渊盖苏文不是个好对付的,想必是去诈你,你还是小心的。”尧君素道:“我看贼军虽是乌合之众,到底还是有几个本事高强的主儿,我们还要小心。”鱼瑾道:“诸位将军先回去休息,回头看看这李世民怎样打算。”于是众人散去。

次日,李元霸与罗士信前来讨战,鱼元帅命众将士一齐放箭,坚守营寨,不与交战。李元霸令贼军辱骂了一回,元帅只是不动。李元霸无奈,只得收兵回山。鱼元帅暗暗传下号令:“众将四下移营安歇,防他今夜来劫寨。只听炮响为号,四下齐声呐喊,却不要出战。”众将领令,各各暗自移营埋伏。

且说李元霸回营,奏上李世民道:“鱼瑾今日不肯出战。”李世民道:“本帅料定今晚鱼瑾必定由水路来抢山,旱寨必然空虚。今我将计就计,二位大王保守水寨,本帅和渊盖苏文元帅领兵去劫他的旱寨,必然成功。”刘武周、窦建德听了大喜,依计而行。等到二更时分,渊盖苏文当先领兵,悄悄下山,一声呐喊,杀入大营,并无一人。渊盖苏文情知中计,忙拨回马便走。但听得“哄咙”的一声炮响,四下里齐声呐喊,众军士拚命逃奔,自相践踏,反伤了许多兵卒。鱼瑾却不曾亏折了一人。次日天明,李世民又下山来讨战。鱼元帅仍然坚守不出,李世民只得收兵回营。到了黄昏时候,鱼瑾换了随身便服,带了尧君素一人悄悄出营,不知作何勾当?正是:

雄才巧艺适相逢,屠龙宝剑射雕弓。

赤胆忠心扶社稷,鱼虾端不识游龙。

话说鱼元帅独自一人,带了尧君素悄悄出了营门,往李世民驻扎的康郎山左近,把山势形状,细细观看了一番。复身回营,对众弟兄道:“本帅观康郎山前靠邵阳湖,山势险峻,虽有百万之众,一时难以破他。况且罗松、李元霸、罗士信、罗仁、薛万彻、张士贵、渊盖苏文这些人武艺高强,本帅久闻其名。待我明日与他们交战,贤弟们只可旁观,不可助战。待我一一击败了他们,方能破得此山!若不然,徒然虚费钱粮,总是迁延时日,究竟无益。”众将俱各领命,各自归营安歇。到了次日,鱼元帅齐集众将,只听得扑通通三声大炮,出了营门,一路上“咕冬冬”战鼓齐鸣,带领大军直抵康郎山下。各将官齐齐的摆齐队伍,在后边观看。

那边贼军一看,飞报上山。李世民闻报,即引众军士下山来迎敌。两边军士射住阵脚。旗幡开处,闪出那鱼元帅立马阵前,问道:“来将何名?”余化龙道:“本帅李世民便是!来者莫非就是鱼瑾么?”鱼瑾道:“然也!你既知本帅之名,何不下马归降?待本帅回去奏闻天子,不失封侯之位。”李世民大笑道:“鱼瑾,本帅久闻你是个英雄好汉,可惜你不识天时。隋朝臣奸君暗,气数已尽。不若归顺我主,重开社稷,再立封疆,岂不为美?你若仗一己之力,欲要挽回天意,恐一旦丧身辱名,岂不贻笑于天下乎?请自三思。”鱼瑾道:“将军之言差矣!我大隋自从高祖文皇帝以来,伐无道之南陈,破凶顽之突厥,至于高句丽、吐谷浑、百济、倭国、琉球等,何可胜道也崽?今天意不绝于我,我主大业天子正位江都,用贤任能,何来逆贼之说?倒是中兴指日可待。我看李将军,你堂堂一表,也抱负才能,不能为国家栋梁,甘作绿林草寇,是为不忠;既不能扬名显亲,反至玷污清白,是为不孝;茶毒生灵,残害良民,是为不仁;但知康郎山之英雄,不知天下之大,岂无更出其右,一旦失手,辱身败名,是为不智。李将军空有一身的本事,‘忠孝仁智’四样俱无,乃是庸人耳,反说本帅不知天命耶!”这一番话,说得李世民羞惭满面,一时无言可答,只得勉强道:“鱼瑾,我也不与你斗口。”渊盖苏文说道:“鱼瑾,你若胜得本帅手中的赤铜刀,本帅就先降你;倘若你胜不得我,也须来归降我家狼主。”鱼瑾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添一个小卒助战,就算本帅输了。但是刀对刀,枪对枪,不许暗算,放冷箭,就为不好汉。”渊盖苏文说道:“妙啊!这才是好汉!且与你战三百合看。”就举赤铜刀来战鱼元帅,鱼瑾把梨花开山斧一摆,二马相交,刀斧并举。但见:

这一个似雪舞梨花,那一个如风摆柳絮。开山大斧逞神威,好似阴兵战老牺。大刀独展凶强性,遍满同天法力恢。使斧劈,着刀震,两个英雄又出奇。两把兵器叮当响,隔架遮拦谁让谁?他道他为首,我道我夺魁。土兵为证难分解,木土相煎上下随。这两个说:“你有何本事快使来!”那一个道:“你焉敢欺心夸大口!前番战事仇未报,敲门打户又惊疑!”这个说:“你仔细堤防梨花斧,擦着些儿就破皮!”那个说:“好生躲避赤铜刀,一伤七孔血淋漓!”苏文不怕施威猛,大刀高擎有见机。翻云覆雨随来往,吐雾喷风任发挥。恨苦这场都拚命,各怀恶念喜相持。丢架手,让高低,前迎后挡总无亏。鱼瑾大斧上努力,元帅一刀独施为。

当下二人来来往往,战有二十个回合,渊盖苏文终究不是鱼瑾对手。只好招架住鱼元帅的梨花开山斧,叫声:“少歇!鱼瑾,你果然好本事,今日不能胜你,明日再战罢!”忙回到中军去了。张士贵大惊道:“渊盖苏文有些本事,如此来看,我亦不是鱼瑾对手。”薛万彻道:“我却不信这个故事。鱼瑾不要走,敢于本将军大战三百回合么?”鱼瑾正要开口,身后卢隆义说道:“薛将军,我家元帅方才大战一场,天色也将近正午,你等既然有本事的,不如都先回去吃过午饭,再来打斗不迟。”薛万彻道:“说得有理,我们先吃过午饭,再来比试。”于是两家权且休战,各自安排饭食。鱼元帅回至中军坐定,对众弟兄道:“渊盖苏文的刀法,果然甚好。”卢隆义道:“渊盖苏文虽然利害,到底不是元帅的对手。”史思文道:“但不知这薛万彻本事如何?”独孤盛道:“听闻李元霸一手调教薛万彻,如今他的武艺还比张士贵利害些了。”尧君素道:“素问张士贵武艺不在雄阔海之下,这一次只怕又是一场恶战也。”卢楚道:“要不然我去与他交手?”杨政道喝曰:“你又说嘴了。”南宫温灏笑道:“卢将军不必着急,贼军有许多大将,何必争他一个薛万彻?更何况他与元帅约战,你若去和他交手,世人会嘲笑元帅的。”卢楚道:“俺就是随口一说,诸位不必当真。”

到了午后,约有未时三刻,薛万彻亲自领兵下山,这里鱼元帅也领兵出营。薛万彻道:“鱼瑾!方才渊盖苏文元帅不曾捉了你,如今本将军与你决个雌雄,必要擒你。你若害怕丢了面子,就快快投降罢。”鱼瑾道:“薛万彻!且休夸口,本帅与你见个高下。”好杀:

云迷世界,雾罩乾坤。飒飒阴风砂石滚,巍巍怒气海波浑。重磨剑二口,复挂甲全身。结冤深似海,怀恨越生嗔。你看鱼瑾元帅因功绩,不讲当年老故人。这一个施威求正道,那一个护法捉魔君。鱼瑾双手无停息,左遮右挡弄精神。只杀得那过鸟难飞皆敛翅,游鱼不跃尽潜鳞;鬼泣神嚎天地暗,龙愁虎怕日光昏。

两马相交,占了五十回合,薛万彻到底不是鱼瑾对手,忙把梨花开山斧架住,叫声:“鱼瑾元帅,天已晚了,若要夜战,好命军士掌灯;若不喜夜战,且自收军,明日再战。”鱼瑾笑道:“薛将军此话有理,那就明日再战罢。”于是薛万彻就要回营。卢楚出马,大叫道:“薛万彻不要急,本将军听说你营中有个什么张士贵的利害,快叫他出来,本将军今日与他要交手哩。”薛万彻忖道:“张士贵本事虽然比我差些,到底也是个好汉,不如来和这蠢物打上几个回合,打他过了,也是好的了。”回身道:“卢将军,不要夸口,这张士贵是个狠人,只怕你不是对手,反而是自讨没趣。”卢楚大叫道:“放你娘的屁,再胡说八道,先把你来打!”薛万彻大喜,回到营中说道:“那卢楚指名道姓,要和张士贵交手。”程咬金哈哈大笑道:“什么东西,还要张将军出马?就我去一遭,有何不可?”宋金刚说道:“这厮没什么本事,本帅去即可。”飞身上马,来到阵前,大叫道:“那一个是卢楚?”卢楚一看,这宋金刚怎样打扮:

头戴黄珠大岔熟铜盔,身披青铜莫子乌油铠,背后插着五杆护背旗,胯下一匹黑底白圈癣子千里马,足蹬一双黑背靴,掌中一口锯齿飞镰大砍刀。

卢楚喝道:“呔!你就是张士贵么?”宋金刚,卢楚怎样打扮:

身高一丈有余,虎背熊腰,头如麦斗,面如蓝靛,两道朱眉,一双獬目,通贯鼻,高颧骨,连鬓络腮的红胡子,凶似瘟神,猛若太岁一般。头戴鹦哥绿面盔,身披青铜鬼面连环甲,腰束狮蛮带,外罩一领大黑绣花袍,足蹬一双鹿皮粉底战靴。坐下斑豹铁骅千里骝,手中一对二百一十斤的水磨双尖涯角枪。

宋金刚一看,暗自吃了一惊,说道:“非也,本帅是......”当下宋金刚话未说完,卢楚就不由分说,飞马上前,只一个回合,将宋金刚斩于马下。小卒见了大惊,回报道:“祸事了,祸事了,宋元帅被隋朝将军斩了,人头就在军前号令。”众人大惊,吩咐鸣金收兵。鱼元帅大喜,也就鸣金收兵。

至第二日辰牌,人报李世民率军讨战。鱼瑾大喜,率领军士出城相迎。尉迟恭大叫道:“昨日是那一个害死了我家宋金刚元帅,快来受死。”卢楚喝道:“是你爷爷卢楚。”尉迟恭闻说大喝道:“狗贼,不要走,你尉迟爷爷来了。”催马向前,挺起丈八蛇矛,搬枪头,献枪纂,迎门一点。卢楚一看,用枪头往外首里一挂,挂出枪纂。尉迟恭跟着一伦丈八蛇矛,奔着卢楚的左肩头扎下来了。卢楚大叫一声,用一对涯角枪一立,往出一磕,二马冲锋过镫。尉迟恭左手推枪纂,暗暗取了钢鞭,回身反背一鞭,这手章法名又叫仙人解带拦腰斩,照着卢楚的后腰扑来。再说卢楚,不容尉迟恭砍上,回身悬裆换腰,合枪对一挂,“仓啷”一声响亮,挂了出去。震得尉迟恭虎口裂开,回马就走。刘武周与黑白二位夫人护着,忙忙撤走。那一边李道宗大怒,飞身出阵,大叫道:“狗贼休得无礼,李道宗在此!”众人一看,李道宗怎样人物:

身高八尺有余,腰大六围,面如重枣,鼻直口阔,五官端正,三络墨髯胸前飘洒。鹦哥绿的盔铠,内衬紫征袍,腰束狮蛮带,足蹬一双狼皮绿底战靴。掌中一杆三挺刀,坐下一匹红毛大马。

卢楚问道:“你是何人?”李道宗说道:“你也不晓得我,我乃是东平王之子,江夏王李道宗是也。”卢楚笑道:“你有多大本事,就来送死?”身后一人,乃李振宗之弟,广宁郡王李道兴也,大叫一声道:“兄长,看我来杀他。”卢楚一看,怎样的李道兴:

身高九尺,面似姜黄,一双圆眼,塌鼻梁,翻鼻孔,搧风耳,火盆口,黑钢髯。头戴四楞镔铁盔,身披锁子连环乌油甲,背后五杆护背旗,青缎色镶心,上绣金龙,相衬白焰,足大红中衣,足蹬五彩花靴,胯下一匹紫马,掌中一口象鼻子古月刀。

当下李道兴飞马上前,劈面就砍。卢楚叫道:“且慢,先报名字再战。”李道兴道:“孤家是广宁郡王李道兴!”卢楚笑道:“又是个膏腴子弟。”李道宗喝道:“膏腴子弟如何不可?”也上前来助战。三个杀作一团,斗了二十回合,李道宗、李道兴不是对手,回马就走。秦叔宝大怒,出阵喝道:“卢楚不得无礼,俺秦叔宝来也。”卢楚笑道:“你又有什么本事?”于是踹镫催马,抢了个先手,对准秦叔宝的心口,摔杆就是一枪,说:“秦叔宝看枪!”秦叔宝见这枪扎来,左把在上,右把在下,忙把一对瓦面金装锏立起来,用力往外一磕他的枪尖子,就听“叮当”一声大响,如何想到卢楚的枪后把,看看金装锏磕枪的时候,跟着一绕枪,挺把就刺。这时秦叔宝正是抬着双膀,手捧着瓦面金装锏,亮出了左胁。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卢楚的枪就照着秦叔宝的左胁下扎去了。秦叔宝大吃一惊,跳下马,就往本阵跑去了。那一边苏定方大怒,出阵就要与卢楚厮杀。尧君素见了,大叫道:“卢将军,你也战了多时,让我来一试罢。”卢楚道:“尧将军,你要小心。”于是回了本阵。窦建德一看,是尧君素出马,于是大喝道:“尧君素,认得朕么?”尧君素一看,原来是故交窦建德,说道:“老窦,听我一言,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窦建德大怒,飞马上前,众人一看,好一个窦建德:

身高八尺开外,体格匀称,面似淡金,剑眉虎目,准头端正,四字阔口,大耳有轮,五绺黑髯胸前飘洒。头戴虎头黄金盔,身披锁子连环黄金甲,护心镜冰盘大小,寒烁烁耀眼锃光,五股攒成拌甲绦,狮蛮带煞腰,胁下佩剑,左右战裙,护裆鱼褟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兽口含银环,横搭盖铁过梁后。大红中衣,足蹬五彩虎头靴,手里一杆六十一斤一条黄金虎头枪。

两马相交,战不十合,窦建德见身后卢楚有些异动,说道:“今日先放过你。”隔开刀,回马就走。渊盖苏文道:“尧君素,今日再来和你分个高下。”尧君素说道:“渊盖苏文,你来的好,吃我一刀。”今日二人各自出了真本事,但见:

苏文盗宝国无光,君素擒妖报隋皇。小怪逃生回水内,反王破胆各商量。渊盖苏文施威武,披挂前来展素强。怒发上将尧君素,掌中刀起十分刚。那元帅,赤铜大刀如流水,前前后后放毫光;这将军,一双铁臂千斤力,蔼蔼纷纷并瑞祥。赤铜刀似一阳初现月,御赐刀如万里遍飞霜。他说“你无干休把不平报!”我道“你有意窃国真不良!那泼贼,少轻狂,还他宝贝得安康!”刀迎刀架争高下,不见输赢练战场。

这两个大战四十回合,不分输赢。尧君素暗想:“渊盖苏文果然本事高强,那时还是他大意了,如今怎能胜得他?必须用我神镖,方可赢得。但在众人面前打倒他,只说我暗算,损我威名;不如引他到山后无人之处,打他便了。”尧君素算计已定,虚幌一刀,叫声:“渊盖苏文,本将战你不过了!”回马便望山左败去。渊盖苏文一想:“他刀法未乱,如何肯败,其中必有缘故。”便喝一声道:“尧君素,随你什么诡计,本帅岂惧了你?”就拍马赶上,追至山后边。尧君素见渊盖苏文追来,拨回马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回马又走。渊盖苏文又迫下去。尧君素暗暗取出金镖,扭转身躯,喝声:“着!”一镖打来了,渊盖苏文笑道:“原来这般低的武艺。”把头望左边一偏,这镖却打个空。尧君素又发一镖打来,渊盖苏文往右边一闪,这一枝镖又打不着。尧君素着了慌,“簌”的一声,又将第三枚镖望渊盖苏文心窝里打来。渊盖苏文把手一绰,接在手中道:“尧君素,你还有多少?索性一齐来。”尧君素道:“渊盖苏文,你虽接得我的镖,你也奈何不得我。”渊盖苏文大笑道:“也罢也罢,本帅虽没有用过这般暗器,今日就借你的来试试看。”就将手中镖望尧君素头上打来。

尧君素一看,大叫一声,一手接住,又望渊盖苏文打来。渊盖苏文又接住,又望尧君素打来。两个打来打去,正好似织女穿梭一般。渊盖苏文接镖在手,叫声道:“尧君素,你既自负英雄,能识天命,仗你平生本事,尚不能胜本帅一人,何况天下人之大,难道无有更胜如本帅的么?你何不下马归降,去邪归正,以图富贵乎?”尧君素道:“渊盖苏文,你休得大言,叫我下马。你若拿得我下马,我就降你;若不能拿我,怎肯服你?”元帅见说,大喝一声:“本帅好意劝你,你却不听,快下马者!”一声喝,一镖打来。尧君素但防了上下身子,却不曾防得渊盖苏文一镖将尧君素坐的马项下的挂铃打断。那马一惊,跳将起来,把尧君素掀翻在地。尧君素大吃一惊,跳起来,飞马就走。两个回到阵前,尧君素大叫道:“这渊盖苏文无耻,偷袭本将军!”渊盖苏文大笑,说道:“你看你腰上是什么。”尧君素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飞镖,就别在腰带上。程咬金大笑道:“你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在这里贼喊捉贼哩。”此言一出,两边哂笑不止。鱼瑾无奈,只好鸣金收兵。正是:

近来无限伤心事,谁与话长更从教分付,绿窗红泪,早雁初莺。

当时领略,而今断送,总负多情。忽疑君到,漆灯风飐,痴数春星。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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