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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响。
震彻石林。
一些结构松散的石头建筑，已经在这声巨响下坍塌。
不过对于这个村子而言，已经不会再有多余的伤亡了。这片土地现在剩下的，除了没有被啃净的元灵尸体，就是空荡荡的住所。
虽然看到艾尔挺身而出，但是村子的居民没有半个人有回身帮助艾尔的意思。仅仅一小会儿，整个村子侥幸活下来的元灵，便已经完全消失了踪迹。
这片石林现在就像是一个角斗场，上演着一场罕见的厮杀。
造成巨响的，是两个拳头。
一边的拳头，源自体型巨大的将军。他此时像猩猩一样靠四肢站立，巨大的铁拳陨石般砸向艾尔的位置。
而另一边的拳头，源自一把黑色的剑。那是艾尔手中的法则之剑，寄宿在这剑身内的，是收复在剑中的法则之手。
对于将军而言，法则之手的存在是最棘手的问题。因为同为信源力量的法则之手，弥补了艾尔肉体速度极限的缺陷。速攻对于将军而言，已经无法成为制胜的王牌。
不过这也是将军预料之中的，他早已想好后一步计划。
激烈的重拳对抗，一时间激得四周沙石飞舞。
艾尔渐渐意识到，将军出拳很有节制，似乎并不急于分出胜负。换一个角度说，将军正在和他打互耗式的拉锯战。
这正是将军计划的第二部——拼耐力。
比起信源能量驱动的信源生命，人类肉体的另一大弱势，就在于体力。
将军正是打算利用体力上的优势，将艾尔逐渐压制到劣势。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艾尔心头不免浮起一丝敬意，包括残忍的最终计划在内，将军的每一步作战都有条不紊，每一次作战都巧妙地逆转了本是逆势的局势。虽然将军所采用的一些做法，艾尔不敢苟同，但是作为一个战争者，他的做法无疑是最趋向于胜利的选择。
不能再耗下去。
艾尔心头默默到。
紧接着，源自法则之剑的一双巨手顿时被艾尔收了起来，法则之剑回归到原本的状态。这一做法出乎了将军的意料。对于艾尔来说，收回法则之手的防御无异于裸奔在刀山之上。但这是艾尔为了尽快分出胜负，做出的赌博性的选择：
他要解放所有防御，用全部力量集中在剑上，对将军进行一次全力的进攻。
但是这种做法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将军在这个间隙对他进行攻击，那么他很可能会被提前击成重伤，导致无力击出那一剑。
可是这一次，将军的经验让他失去了打倒艾尔最好的机会。
当艾尔解开防御的一刻，经验老道的将军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某种诱敌的陷阱。他没有在这一缝隙进行攻击，反而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高防御状态。
然而，面对法则之剑和艾尔倾尽全力的一击，即使是最高的防御态下的将军，也无法抵御这能斩断一切的剑锋。
黑光刃落，胜负已分。
一道笔直的裂缝出现在将军的身体上，像混度初开的光芒一现。灼热的烟气开始从裂缝处溢出来，那一缕缕蜿蜒的线条，像生命远行的归途。
“漂亮的……一剑……”将军用干涸的声音艰难地道，随着他的话语，他巨大化的身躯轰然倒地，振起一阵苍凉的烟尘。
“您也很出色。”艾尔礼貌地对将军弯腰致敬，有时敬意这种东西，没人能说清楚是何时产生的。也许是一种认同，甚至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直觉。
“能……让我……问个问题吗？”将军贴到在地面的头颅挣扎着道：“你们这样的人类，到底是……为何……要来到信源界？”
为何？
艾尔一时觉得很难回答。
“我并非自愿来这里的，因为在物源界被杀死了而已。不过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我会连带着肉身一起来到信源界。”
这的确是艾尔一直没想通的事儿，他暗暗的认为，也许这和他神运者的身份有关吧。
然而将军的话，却让艾尔顿然心头一惊。
“呵呵……肉身？”将军用干涸的声音道：“刚才……在战斗中……我没有提示你……实际上，混元层经常会有你这样的存在体……你并非真的拥有肉身……只是你的意念让你不愿承认自己已经死了而已……”
不愿承认！？那是什么意思！？
艾尔顿然慌到，由于信源界特殊的规律，他心中的这句话也以声音的形式说了出来。
“法则之手……通常会将踏过幽游层信源流的个体……强制送进醒世之墓，那个……墓地会让你明白自己……是灵……但不代表……你没有进入过醒世之墓……你就不是灵……”将军喘着粗气解释着，他的灵体正在愈发虚弱，渐渐逼近消逝：“实际上……只要踏过了信源流的……都是灵……但是在……进过醒世之墓之前，许多人愿意相信……自己仍然是人……这只是……人的妄愿罢了……”
人的……妄愿……
豆大的汗珠从艾尔的额头渗流下来，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拿到眼前细细看着，看看那汗珠是否真实。
汗水湿润的质感从指尖传来，那种触觉如此清晰，让艾尔一时间有些怀疑将军说的话。
“你也许还不知道……信源界的一些规律吧……”将军看着艾尔的动作，似乎觉得有些可笑：“心所想，感所得，这是信息的世界。”
“心所想，感所得？”
“心灵创造的信息流……在这个世界……会以某种形式……变化成实际感受到……的事……”将军缓缓道：“一个灵……具备的……信源能量越大……那么他的想法……会实际感受到的程度越强……”
心所想……感所得……
听将军这么一说，艾尔渐渐有些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说，艾尔感受到这汗珠湿润的感觉，也是因为他自己的一种妄愿么……
“你知道……为什么灵……会看上去是人类的模样……”
将军虚弱着道，仅仅说了一半，艾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按照“心所想，感所得”的理论来看，灵的人类外表，实际也是灵一种强烈的自我意识所造成的结果。
“实际上……你的身体并没有人类极限的约束……”将军接着道：“只是你的自我认识……给了你……这样的……束缚……不信……你可以试试……”
自我认识给了我这样的束缚？
艾尔将双手放在胸前，有些不敢相信的将手掌一张一弛。肌肉伸缩的感觉如此清晰，但是当艾尔细细去品味时，却又有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试试？怎么试？”艾尔赶忙问道，他生怕下一秒将军就会消散成散乱的信源能流。
“很简单……”将军缓缓道：“切断一根手指。”
“啥！？”
艾尔被将军的话顿时弄懵了，他甚至隐隐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想骗他自残，然后趁机反攻。不过仔细想想，按将军重伤的程度，连说话都已经如此艰难了，是没可能再挣扎着反攻的。而且如果只是一只手指的话，也不会影响艾尔的战斗实力。
于是艾尔打消了这种怀疑，开始重新揣度将军的话。艾尔能够明白将军的意思，如果这手指的确是妄愿所成，那么凭借自己的信源能量，只要自己还想要这根手指，即使它被切掉了，也会重生出来。
切掉一根手指……嘛……
艾尔缓缓举起法则之剑的锋刃，渐渐逼近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