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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死局*如何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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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颜坐在中军营帐,大帐四面幔,被悉数卷起,晨风轻抚,薄雾依依,惬意无比。

她满意地品了一口茶,命令护卫道:“今日且如此,露水不必采了。”

护卫陪笑道:“再采一点存上,万一公主下午用茶,岂不便当?”

若颜咯咯一笑:“新露,用的就是一个新字,你存到下午,与溪水何异?”

护卫自己也笑了,问道:“在下吩咐他们为公主准备午餐,请公主示下,午餐吃什么?”

若颜轻轻一笑:“本公主饮茶讲究一点,吃饭倒随意,不过驸马在此,少不了鱼羊之鲜,再备一壶酒,驸马纵酒高歌,说不定就有美文问世。”

孔镶刚好饮完最后一口茶,还含在嘴里品味,听若颜之语,一口吞了进去,噎得差点闭气,笑着说道:“公主眼里,孔镶难道就是一个酒疯子?”

若颜也咯咯直笑:“你跟我纵横江湖,总不能让你吃苦。”

孔镶有点难为情,嗫嚅一下说道:“公主能否不说‘你跟我’,就说‘你我二人’,岂不甚好?”

若颜一愣,随即纵声大笑,双肩抖动不已,随即说道:“好,好,你我二人今日好快活。”

孔镶见她笑颜如倩,若夏花般灿烂,不禁深深陶醉,便跟着一起笑了,闪眼看见上官隼从远处匆匆迫近,便神色一凛,知道有大事发生。

果然,上官隼竟至若颜面前,单膝跪下,禀道:“公主,出来了,他们从峪口出来了,咱们守了七日,终于等到他们了。”

若颜嚯地起身,抓起身边双剑便往外走,走到大帐边上,突然站住,问道:“出来多少人?”

“五千。”

“去往什么方向?”

“广固。”

若颜转身,回到桌边,将双剑收入鞘里,又坐回椅中,随即轻轻一笑:“雕虫小技,也想骗本姑娘。”

孔镶不解,问道:“什么雕虫小技?公主为何自称本姑娘?”

若颜一惊,才发现刚才脑中所想,竟是慕华文锦,便自失地一笑,说道:“没什么,他们总兵力两万,只派出五千,分明是想试探是否有埋伏,我若出击,他背后闪我一道,我军实力岂不全部暴露。”

上官隼由衷赞了一句:“公主与这个慕华文锦,真是旗鼓相当。”

若颜瞪他一眼,喝到:“休要胡说,你去前方继续观察,一刻时间,报我一次。”

看他走远,孔镶不由叹了一句:“这慕华文锦,不愧人杰。”

若颜听他语气古怪,心中暗笑,便说道:“也不过如此而已,上官隼当然要说他厉害,如此一来,他被别人全歼,便情有可原:不是末将无能,而是对手太厉害,对吧?”她笑眯眯地看着孔镶,像逗一个孩子。

孔镶怅然一叹:“大千岁与其惺惺相惜,总不是谎言罢!公主休要小瞧了孔镶,我岂是小气之人,我只是想,此人若果真如此,非我宴国之福。“

若颜便将他右手捧在自己手心,叹道:“真是文人之手!文人之心!放心罢,有父皇、大哥,还有我,对付一个慕华文锦,绰绰有余。”

午后,日头偏西之时,上官隼又禀报一次:“禀公主,敌人又派兵五千,往同一个方向。”

若颜沉思片刻,回道:“不用理会,这是接应前军回营,我军隐蔽如何?”

上官隼答道:“万无一失,公主,都隐在青纱帐后,离直到十里之远。”

若颜沉声说道:“不可掉以轻心,我军兵力与朔军旗鼓相当,若提前暴露,便是遭遇战,后果便是两败俱伤,去吧!”

落日垂西,清风拂柳,烈焰晚霞,落落群鸦。

若颜带着孔镶在账后溪边散步,上官隼再次禀报:“朔军一万人返回峪口,龟缩回山。”

若颜松了一口气,轻笑一声:“预料之中!传我将令,今晚全军饱餐一食,朔军今日试探一番,明日必全军出动,我军也要跟上。”

便领着孔镶往回返,正行之间,前方五里之外忽然杀声暴起,若颜心中一凛:朔军劫营!

奇怪的是,为何毫无异兆,便迫至如此之近。

她脸色一沉,快步向前走去,孔镶紧紧跟随。

绕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小弯,前方就是中军大帐,几名护卫见前军异动,已经快步向他二人集结过来。

若颜快步向护卫靠拢,却听身后孔镶一声轻呼:“公主!”

她心中一寒,忙回头看时,五名朔军已将孔镶牢牢围定。

孔镶身后,站着一人,手中宝剑平伸,横于孔镶之颈,若颜见他髭须串脸,墨黑如染,眼神深邃平静,有淡淡的忧郁,似曾相识,却不敢相认。

“故人来访,公主如何不敢相认?”那人调侃了一句。

慕华文锦!

若颜一怔,随即大怒:“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为何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休让我瞧不起。”

文锦并不理会,只是快速说道:“文锦并不想如此,请公主快快下令,让宴军停止抵抗。”

上官隼此时匆匆跑过来,禀道:“公主休慌,前方局势已在掌控之中,五百朔军已被我团团困住。”

忽然看见被挟持的孔镶,上官隼勃然大怒,怒吼一声,拔剑便要往前冲,若颜忙喝住,冷哼一声,缓缓走向文锦:“你区区五百人,便要我停止抵抗,白日做梦吧。”

文锦沉声说道:“公主,在下今晚前来,并非劫营,而是跟你计议一件泼天大事,否则我为何只带五百人?请公主快快下令,我便放了孔镶。”

上官隼大喝一声:“快快放了孔公子,向公主投降,你区区五百人,竟敢威胁公主!”

文锦身边司马兀冷笑一声:“五百人?我只需唢呐一响,十里之外,两万铁骑旋踵而至,你一万五千地方部队,怎经我狼贲铁骑蹂躏?”

文锦忙喝止司马兀:“休要威胁公主,请公主相信文锦,时间紧迫,请公主快快下令!”

若颜再向前走了两步,咯咯一笑:“五百人吸引我注意,目的却是劫持孔郎,果然阴险狡诈!”

文锦也笑道:“彼此彼此,公主竟提前判知我奔袭广固,且今日两番试探,均被公主识破,公主也深通用兵之道。”

若颜得意地抿抿嘴,脱口道:“我非知兵,知你而已。”

她突然脸色一红,转身命上官隼:“传我将令,若朔军不进攻,我军便停止进攻,严加看管即可。”

文锦便往回收剑,怕误伤孔镶,竟是将剑从前方绕了一圈,方慢慢收回。

若颜心中感动,却见文锦后退一步,双手打躬,对孔镶长揖一礼,诚挚地说道:“文锦万不得已,望孔郎恕罪。”

孔镶见他执礼如此之恭,心中渐生好感,便犯了书生意气,竟右手一让,说道:“将军不必客气,请帐中叙话。”

若颜哭笑不得,一瞬之间,劫匪倒成了座上之宾,无奈之下,只能吩咐道:“上茶!”

文锦便爽快地往大帐走去,到门口之时,司马兀便止步,带了其余三人在帐外守卫。

文锦便对若颜说道:“请公主摈去从人,孔郎例外。”

若颜狐疑地看了看他,挥手命护卫退下,护卫首领知他二人是故交,也就放心在帐外留守。

文锦进账,见桌上尚有残留的晚餐,实在眼馋,便想找借口大吃一顿,若颜却吩咐护卫将其收走,文锦大失所望。

三人落座,文锦先对二人拱手一礼:“文锦还未恭贺二位大婚之喜!”

孔镶对他与若颜之事一直颇有芥蒂,今日观之,见他行止得体,毫无轻薄之意,心中惭愧自己心胸不广,忙起身回礼道:“谢过将军!”

若颜便问道:“你何以知道他叫孔镶?”

文锦却斥道:“我与孔郎叙话,公主勿要轻言!孔郎圣人之后,学问精纯,名满天下,他迎娶宴国公主,当然四海轰动。”

若颜见他呵斥自己,正要发怒,听他后面之言,便抿嘴一笑,起身为二人续茶。

孔镶心中无比舒畅,将他引为知己,便关切地问道:“将军恰才说有一泼天大事,却是何事?”

文锦脸色倏然一沉,便看向幽幽的烛火,眼神如古庙般深沉,片刻后说道:“你我两国,即将有灭国之祸,一触即发!”

孔镶浑身纤毛倏然乍起,随即脸色苍白,心中丝丝发噤,狐疑地说道:“你若想拜访公主,不必寻这么大的题目。”

便回头看若颜,却见她直直地看着账顶,眼神发怔,已是痴了,片刻后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如梦呓般轻语道:“最近一月,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我也不明所以,以为不过天气燥热所致,你今日所言,点亮我心中之灯,原来我之隐忧,正在于此,你且说说原由。”

文锦见她已被触动,心中松了一口气,便说道:“几日之前,我万不敢如此设想,近日以来,有两件事,让我逐渐毛骨悚然!”

见二人不语,他继续说道:“其一,据我所知,云州,夏县已在贵国京师防线之内,布有重兵,但前番上官隼伏击于我,竟只有一万兵力,否则我难以脱身,今番公主亲自出马,也只调集一万五千人马而已,为何?”

若颜脸色微红,却不答话,文锦便继续说道:“盖因贵军主力,被悉数调往西部前线,文锦粗算一下,现在两国已在前线屯兵六十万,且都是皇帝亲征,主力尽出,双方均是兵精将勇,士气高涨,一旦开战,是何后果?”

孔镶心中一颤:“两败俱伤!”

若颜幽幽一叹,纠正道:“不是两败俱伤,而是双方全军覆没,亡国灭种!”

文锦听她说得阴森,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宴、朔两国,都是山卑一族,同根同源,同门同种,如此自相残杀,得意的只能是南朝汉人,他们可从未死了北伐之心,我们全军覆没,休说胡夏、柔然,南朝必如恶狼般直扑而上,撕咬我们!”

孔镶心中发瘆,突然问道:“将军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件为何?”

文锦便幽幽说道:“二十日之前,我派了大批细作打探边关战事,却一无所获!”

若颜听他故弄玄虚,正要斥责,忽然心中一动,明白过来,说道:“说明双方主帅已经看出凶险,知道稍有摩擦,便会引发滔天战事,因此,都严厉约束队伍,因此,边关虽然重兵压境,对峙如针,却并无战事!惟其如此,正应了锦郎所虑。”

她一声锦郎,文锦便心中一暖,却不敢看她,反而对孔镶说:“正因如此,战局还能挽回。”

孔镶急问:“如何挽回?”

文锦慨然一笑:“你我三人,同心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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